苍云瑄的眼中划过一抹不屑,只当沈落溪是在巧言令色,随口捏造。
“溪太医,咱们暂且不论这个狐臭究竟是什么病,就只说你是觉着臭味是舞姬自带的,与你毫无关系?”
沈落溪的下颌微微抬着,秀致的眉眼间自是一派波澜不兴。
“寻常人的腋下出汗,有些许的味道也是正常的,而患有狐臭的人由于运动过量又或是紧张,会在短时间内分泌出大量的细菌,若我猜的没错,她的爹或者娘就有一人患有狐臭。”
一多半儿的狐臭皆是来源于父母遗传,余下的因素复杂多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见沈落溪讲得这般有理有据,一时间也消去了窃窃私语,将目光如数投向了那舞姬。
苍云瑄的眼底暗藏着威胁,缓缓问道:“你的狐臭,当真与溪太医无关么?”
舞姬低着头,胸前的起伏不定,四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更如芒刺在背般难捱。
“回话!哑巴了!”上元帝君等的有些不耐烦,猛地一喝。
舞姬被上元帝君周身骤然迸发的气势狠狠一慑,小心地看了眼苍云瑄,硬着头皮否认道:
“妾的爹娘都没有所谓的狐臭,是溪太医害的妾。”
上元帝君闻言,顺势又转向沈落溪,神色凉薄地勾了勾唇。
“溪太医,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朕倒是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今日的沈落溪只在头顶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露出的脖颈线条优美流畅,无端地有一种雍容大气之感。
在上元帝君话音落下的刹那,原本安坐着的萧越泽脊背忽地一紧。
不知怎的。
他有些担心眼前的这位“溪太医”。
而在隐晦地打量了番沈落溪后,萧越泽不觉又逐渐放松了绷直的神经,转而靠向身后的椅背。
众目睽睽之下,沈落溪并未急着分辨,反倒是悠然地半蹲在舞姬身前,凑近她的耳畔,以仅她二人能听清的音量道:
“我知道你是害怕暴露了自个儿的暗疾,从而引来杀身之祸,所以才会这般三缄其口,若我说我能治好你的狐臭,且能护你周全,你可愿说实话。”
舞姬惊愕地瞪大了双眸,而后警惕地看向沈落溪。
而眼前的女子任由她审视着,即便是半蹲的姿势,沈落溪仍旧身姿端正,气度从容笃定。
舞姬强行稳了稳心神,以破釜沉舟的语气回应道:
“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保我安全无虞,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沈落溪满意地一笑,随即站起身,向上元帝君又行了一礼。
“陛下,臣有法子能让这臭味儿消失,只不过得挪去偏殿施针,毕竟是闺阁女儿家,身子是不能随意教人看见的。”
舞姬听罢,脸上的动容之色更盛。
这么多年了,沈落溪是第一个将她当成人看待,而不是可以任意欺凌的玩物。
“不过是个下贱舞姬,何必……”
上元帝君贬低的话脱口而出,在接收到来自慧娴皇贵妃漫不经心的一瞥后,又讪讪地改了口:“那就依你所言吧,动作快些。”
迎着众人的注视,沈落溪引着舞姬走近了偏殿。
殿内的烛光并不如正殿那般通亮,舞姬慢慢地褪去那一层包裹着身体的薄纱,肌肤因空气中的冷意而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放轻松,你这病不难治,就是汗腺毛孔堵塞罢了。”
沈落溪一边儿出声安抚着有些紧张的舞姬,一边儿如话家常似地接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可还有旁的父母兄弟,又或是姐妹。”
“妾贱名方媚,家里爹死的早,娘也跟着改嫁了,我孤身一人被卖入了乐坊,早已是孤苦无依。”
提及到过往的事,方媚的脸上不免多了几分哀戚,渐渐忽略了腋窝处银针刺破皮肉的疼痛。
“那你可愿意跟着我。”
沈落溪不紧不慢地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语调和缓。
“你不嫌我的出身微贱,不怕我没落了你的脸面么?”
方媚从未想过,第一个会主动提出要替她“赎身”的人,竟然也是沈落溪!
沈落溪轻笑着摇头,声线清冽,一字一顿:
“乱世之中,你一介弱女子能走到今日今时的地步,已然极为不易,我们同为女子,该是惺惺相惜,彼此守望相助才是。”
方媚活了二十多年,未曾听过像沈落溪这般惊世骇俗,却又让她震撼发聩的论调。
她不再犹豫,再望向沈落溪的时候,她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真切和虔诚:“好,我愿意!”
一炷香的功夫后。
沈落溪与方媚从偏殿走出,重新步入众人的视野当中。
“回禀陛下,方姑娘的狐臭已然治好了,如果陛下还有旁的话想问,就尽管问方姑娘吧。”
沈落溪退至一侧,上元帝君狐疑地闻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儿,再度沉声问道:“朕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的狐臭是否与溪太医有关?”
方媚郑重地叩首一拜,掷地有声道:
“妾的病是来自爹娘遗传,方才跳舞的时候幅度大了些,出汗更多,故而才会有气味散出,乐坊里的姐妹也尽可为妾作证。”
苍云瑄本以为十拿九稳,不料方媚竟会临时倒戈,瞳仁中的冷冽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方媚,你别是受了溪太医什么恩惠,所以才如此昧着良心说话,毕竟这饭可以乱吃,有的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方媚无视来自苍云瑄的威胁,如沈落溪一样将背挺得更直,“妾绝无半句虚言,溪太医宅心仁厚,妾为她的仁义之举所感动,万万不敢再助纣为虐!”
刹那间,殿内的风头又不觉转向了沈落溪。
苍云瑄不肯就此轻易认输,眼珠子骨碌一转,言辞极尽犀利地向方媚和沈落溪泼去了脏水——
“方媚天生下贱,骨头最是软了,一个娼妓的话哪里可信?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