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同走来,轻轻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哥,我觉得一切好假呀,老头平时那么喜欢作妖,会不会假死骗咱。”
她白皙的脸上愁眉紧锁,仿佛乌云密布一般……
薛同动了动嘴终是没说出话,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安抚。
二狗走来抱住了两人,柔声在朱云耳边说“阿云,凌百万给你留了信。”
给老头收拾衣物时在垫子下找到了一封信,信件上写着:“丫头亲启。”
小院里都知道丫头指的是谁,便一直没动,等着朱云回来。
她拿着信件来到客房,关起门缩进床下,冰冷的地面提醒着她这一切是真的。
眼中泛起了泪花,她用食指摸摸鼻子,把它憋回去,哀怨道:
“早就说过和人处久了会产生感情的。唉,老天爷,你是不是再跟我开玩笑呀,莫名其妙把我送到这里,经历这些,难道我上辈子是个恶贯满盈的人,这辈子来还账?金手指不给一个就算了,那你赐我粒还魂丹如何?”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的虚无。
有些记忆不合时宜的闯入脑海。
小小的铺子门头写着福元堂三个大字,一进铺子闻到浓浓的草药味,白发小老头站在柜台后面入神的算账。
她叫了声“掌柜爷爷。”吓了老头一跳,抬头看见是叫花子,还以为是来讨钱的,让胖阿全赶人。
看见首乌,假装不认识,气得她抬腿就要走,最后给了五十两银子买下。
蔡麻子在山上差点被人打死,带她们回山中小院救治,坑走了她的最后一点钱,还因为没钱被老头子指使阿全把他们丢出屋子,倒欠他一屁股债。
下山前,怕她不会做饭,特意做了好些馍馍,手艺是真的好,一日就被霍霍干净。
没钱没地方住跟着蔡麻子回蔡家村,被全村人传是蔡麻子和别的女人在外面胡搞生的。
老理政上门求证,看见两人长的像,笃定谣言就是事实。
奶奶上街卖鸡蛋,怕她没饭吃拿着糙粮饼子来看她。
蔡麻子家里有水井,怕小孩一人在家调皮掉进井里淹死,特意带着出门找野菜。
她怕蛇不敢下去,老理政就多割一些,连她的一起割。
朱云扶额,哭得脑袋有点缺氧。
得知蔡家村全体得瘟疫死后,第二年夏季回去过一趟。
村里来了新人,没有一户院子是空的。老理政家还是一个理政住。
清晨依然有袅袅炊烟,站在远处看,跟原来没什么区别,走近才发现,没一个熟悉的脸庞。
也是因为那五十两银子招来了老乞丐的妒忌,贺岚兄弟三人被打死。
拿红草卖给凌老头,他抠抠搜搜的只给一文钱。摊手要钱,老头打她的手说她欠钱,一文钱算是还债的。想起看病的人是蔡麻子,让老头找他要去,结果老头说:“蔡麻子看病的钱,你替他付了,我现在收的是你,住我的,吃我的的钱。”
她坐在地上耍赖,老头让阿全把她端出门。
巧的是被蔡麻子看见,喊来吃瓜群众,两人假扮父女,一唱一和,差点把老头的铺子给弄倒闭,老头求饶,所有债务一笔勾销。
脑袋传来炸裂般的疼痛,朱云鼻涕眼泪混做一坛,爬出床底。
打开信件,老头的字迹极为工整,一撇一捺力道恰到好处。
“丫头呀,你看见这封书信,证明老头我已经走了。你该开心死了吧,终于没人烦你了。”
朱云脸被干涸掉的泪水崩得有点紧,扯出个极为难看的笑脸“嘿嘿嘿,我就是开心,怎么着,遭报应了吧老头,让你平时少欺负我,偏不听。”
“老头我这辈子只有一个铺子和这栋院子,你得给我守好了,丢了我可是要找你麻烦的。房契就在床边的盒子里,收好了弄丢你试试。”
朱云吸着鼻子笑道:“呦,还给我留遗产。”
“老头我一生未娶,没给凌家开枝散叶,无颜面入祖坟,你把老头我的尸身烧了即可,骨灰桃花开的时候再扬吧,老头怕冷。”
“老头呀老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写的呀,为啥没一个人发现过?你是不是早就预感到要走了,连桃花开的时候扬骨灰都想好了。”说完她捏着信的手紧了紧。
“好了丫头,别哭了。清明时节,记得给爷爷多烧些钱,你知道爷爷平生最爱钱的。”
朱云站起身把头仰得老高,让泪花缩回去。不知为何,它们就像天生反骨,越让它们回去,越不听话的跑出来。
站了许久,院中唢呐再一次停下,她收好信件,才出门。
薛同帮蔡麻子去帮忙准备一些必要的东西。
柱子一直守在门外,见眼圈泛红的人出来,低声细语问道“你还好吧?”
她在屋子里像孩童一样小声哭泣自言自语他听得清清楚楚。
帮不了她,只能在门口静静陪着。
“好得很呢?”朱云语气故作轻松。
柱子没有说话,跟着她往灵堂走。
取来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插进香炉里。
朱婆婆颤颤巍巍拉着她的手,哭得直叫人心碎。
她轻轻给老人擦去眼角的泪,说不出安慰的话。
“奶奶,这边冷,你回小院去吧。”
朱婆婆对她语气中没有波澜极为不满“傻孩子,你知道人死如灯灭吗?灯灭可以再燃,人死就真的死了,以后你叫老头再也不会有人答应你了,呜呜呜……”
好歹一起生活了十年,就算养一只阿猫阿狗,死了也会伤心呀,孙女这平静的状态,狠狠刺在她的心上。
联想到,自己走了她也如此,心下一片凄凉,这真是他们蔡家的种吗?
老人摇着头,蹲下继续给老头烧纸。
奶奶,看不见,大家伙都看见了,那微微红肿的眼睛,轻抚她的背安慰。
来祭拜的人不多,只有凌百万常走动的好友,和铺子里的两个大夫,再有就是白一一家,柱子他们的同僚。
赵小花陪着奶奶在灵堂给人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