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典的眼睛闭得很紧。百无聊赖之余,叶礁会想起之前景典和他讲话的样子,他的眼眸不算很大,但是瞳仁很黑很大,望向自己时柔软而澄澈,显得有些幼态。
然而叶礁只是摇了摇头,便继续转身,望着煤油灯静静思考。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疯狂地吸取人心中的焦虑和不安作为养分,急速生长。
她尽量小声地朝相框走去。
夜很深很静,叶礁听到自己的鞋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她抬起头,相框里的三个人依旧站在原地。
叶礁看着他们模糊不清的脸。
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这三个人在笑。
这三个人,会是诺顿、伊芙琳和安娜吗?还是诺顿、伊芙琳和萝丝?
想着,叶礁的手搭上相框,她想用力把相框从墙上摘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相框和墙粘连的很紧,纹丝不动。
这时,一阵很轻的风擦着叶礁的脸庞掠过,触碰到本就奄奄一息的煤油灯。
不出所料,灯灭了。
叶礁的动作一滞,她感到有些不对劲。
“滴答——滴答——”
水声从黑暗中传来。
下一刻,手掌被黏而温暖的液体逐渐包裹。紧接着,带有温度的液体从相框里不断渗出,流到叶礁的身上和地面上。
水滴声更响了:“滴答——滴答——滴答——”
不好!叶礁内心警铃大作。
“景——”叶礁大喊道,她想要提醒熟睡的景典,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声。
黑暗中,一只从后方伸出的,苍白瘦小的手紧紧地捂住了叶礁的嘴。
瞳孔因恐惧和窒息而放大,女人黑色的长发上粘连着红色的腥臭的液体,像黑色藤蔓上开出朵朵美丽的玫瑰花。
叶礁的身体彻底从这个空间消失,只留下一地猩红的液体和源源不断的水声。
“滴答——滴答——”
隔壁,卓悦和叶青青紧挨在一起。
叶青青的尖下巴靠着膝盖,她双手交叉,蜷缩着,眸光闪烁。
卓悦把手放到叶青青的头上,在她微卷的秀发里摩挲着,安抚道:“别怕,有我在呢。”
光看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会让人觉得是一个非常温馨的场景——如果忽略掉满房间的血色涂鸦和衣架上染上了红色不明液体的裙子。
这些血色涂鸦的画风一致,画的全是穿着长裙的小女孩和各种各样怪物搏斗的情景。
作画人显然不是专业学过绘画的,他或者她的笔触幼稚,线条歪歪斜斜的,画上有很多不知所谓的奇怪线条,像是七八岁的孩子无意识的涂鸦作品。
怪物的形象更是骇人:有在哭泣的,戴头花的黑色影子;有巨大的拎着斧子和棍棒的,酷似米陶诺斯的牛头人怪物;还有一群矮小的黑色兔子,在女孩身边围成一圈……
墙上的涂鸦在描述一个超然的、灵异的、痛苦的世界,上面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恍若置身地狱。
绘画能透露出一个人的思想和情感,有时候,甚至比言语更加准确。没有经过可以训练的孩子们的作品更是如此。
绘画是孩子们的一种特殊语言。年幼的孩子由于年龄的限制,可能无法表达所思所想。心理学家认为,孩子的绘画作品,反映了他们对世界的认识以及头脑中的感受。
叶青青失魂落魄地点点头,但是心里仍然被恐惧填满。她是个心怀善意、很能与他人共情的人,小女孩或作画者的痛苦让她揪心。但身处这个充满恶意和畸变的世界,善良反而成为了双刃剑,把叶青青的内心刺得血肉模糊。
恐惧之余,叶青青的眼睛刚好瞟到被灯光照亮的角落,墙上诡异的涂鸦显现。
小女孩挣扎着,但还是被周围的黑影猛烈拉扯,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成千万个碎片。
“无论鬼魂还是神明,我们都一起面对,好吗?”卓悦在她耳边低语。
她的语气认真严肃,像是许下一个庄严热烈的承诺。
叶青青没有说话,突然,她下意识地往后躲闪,紧紧拽住卓悦的衣角,声音颤抖。
“门外,门外有人!”
卓悦连忙望向门外。
好巧不巧地,话音刚落,寂静之中响起了有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