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又去了叶宅。
叶宅里,一切已被安置得妥妥当当。
青烟正在指挥孩子们打扫整理庭院,小状正往一口大锅里添水加米准备熬粥,
顾一悄悄溜到叶霁远的屋门旁,从门缝里往里看。
屋子里,叶霁远已经醒了。穿着中衣,斜靠在一个大银枕上,韩瑜然正在喂他喝药。
那画面真温馨!
韩瑜然伸出小勺到叶霁远唇边,叶霁远便张口喝下,朝韩瑜然会心一笑。
顾一心中一喜,眼前画面幻化成韩瑜然喂主子喝药的情形,主子一定也这么乖乖地把药全喝了。
可瞬间他就清醒了,不由得咬牙切齿,这叶霁远什么意思,粘着主子的女人,害得主子不吃药,在府里受苦!
顾一气呼呼地推开屋门,门很大声地一响,吓了屋内两人一跳。
“三夫人,我有话和你说,你能出来一下吗?”
韩瑜然回头看是顾一,便丢下碗,出了门,和顾一来到门前。
顾一低声说道:“三夫人,我家主子全身起了高热,不肯喝药,已经连摔四碗药了,李神医说,要是主子再不喝药清退高热,会五脏衰竭而死!”
顾一一口气把话说完了。韩瑜然狐疑地盯他一眼,“他为什么不喝药?”
顾一郁闷,“主子怕苦,一向不肯喝药。小病熬熬也就过去了,喝一口药汤跟要他命似地。可这次李神医说不喝不行!”
韩瑜然回想上一世,顾寒并没有不肯喝药这个坏毛病,那时他经常身上带伤,每次都是自己亲手喂他喝药的,他喝得挺享受的样子。
不过这狗男人有坏癖,每次喝药,就跟自己手断了伺地,自己不喂,他就不喝。
“你等一会,等叶世子喝完这碗药,我就过去!”
韩瑜然进了屋,端起药碗继续喂叶霁远喝药。
“世子,再不许一天只吃一顿粥了,你受伤这么重,不好生养着,一定会伤到身体。我回府之后,会给你送些米粮和肉来,我关照小状了,要是你不肯好好吃饭,他就会去告诉我!”
韩瑜然语声温柔,喂叶霁远喝完最后一口药,拿起桌上的湿巾子,替他擦去嘴角的药渍。
她做这些的时候,心里很坦然,她对叶霁远有一世的愧疚与感激。
叶霁远眼眸深了深,心不由自主地悸动了下。他和三夫人从前并不很熟,她是孀居女子,而他是世家公子,三夫人虽美好,但他从来秉承“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宗旨,只在远处静静地瞻仰,观望,从不曾有过非分之想。
近来,他明显感到自己已无法止步于这种望梅止渴的境界了。
“是要去顾大人府上了吗?”他认得顾一是顾寒的贴身侍卫,也看出韩瑜然神色中的去意,心中涌上一丝酸意。 韩瑜然“嗯”了一声。她和顾寒的事,外面多多少少有些风言风语,叶霁远迟早总会知道,她不想瞒着他。
叶霁远听她直截了当地承认,并不为她对自己的坦诚感到高兴,反而更加失落。
他开口道:“顾大人并非良人,他好色弑杀之名由来已久,府中养着二十多个小妾,对夫人你……”
叶霁远说到这儿停住了,他脸色胀红,这些话绝不该出自他口中,可是他却忍不住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有种不吐不快的难受。
韩瑜然不在意他的莽撞,叶霁远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他的心干净纯洁,不会有丝毫污浊嘲讽之意,他说这些话是出于真心维护。
她淡淡一笑,“多谢叶世子提点。”
韩瑜然转身出门,把小状叫进屋来,关照了一些如何照顾叶霁远饮食起居的事情后告辞。
韩瑜然走了,叶霁远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顾府里,李神医正在外屋焦急地走来走去。顾二更是满面愁容。
两个人想尽了办法,顾寒就是不喝一口药汤,甚至李神医退了步,说不让她喝齁苦的药汤,改吃药丸。她也统统拒绝。
顾二心想不吃药总要吃饭食吧,那就把药粉拌在米粥里,不知不觉让主子吃下去,于是说道,“主子,属下给你熬点粥……”
话没说完,就被顾寒吼断,“不吃!”
不吃药不进食,高热不退,体温一次次攀升,顾寒的身体简直热得烫手。
李神医在外屋边踱步边叹气,“自作孽不可活!”
顾二吓一跳,“神医,真不可活吗?”
李神医没好气地说:“我看他能撑到几时,等会烧得昏死过去,再给他灌药吧!”
顾一和韩瑜然就是这时到达顾府的。
顾一赶紧喜滋滋地对顾二吩咐,“二子,快去熬药!”
顾二冷哼一声,“你小子已经欠下四百军棍了,还熬药,再熬一晚,再加一百军棍,你小子这命就算彻底报销了!”
顾一见顾二不肯去,自己拿了药包去熬。
韩瑜然跟李神医打了个招呼,直接进入了里屋。
屋内的地面满是瓷片和粘稠的药汁。
韩瑜然皱了皱眉,走到顾寒床前。
床上的男人便是在病中,也显得异常的俊美,眉飞入鬓,发色如墨,鼻梁挺直,凤眸狭长,周身笼罩着矜贵狂傲的气质。
此刻的他仿佛是睡着了,狭长的凤眸闭着,脸上因为高热透露着绯红。韩瑜然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被烫得一缩手。
她的动作惊醒了顾寒,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立即睁开,因为高热,他的眼白猩红一片。
顾寒一把抓住她覆在自己额头的手,用力一扯,韩瑜然的身子竟被扯倒在他怀里。
隔着厚厚的衣衫,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高热。两人挨得近,她感觉到他呼吸都是烫人的。 韩瑜然想从他怀里起来,男人不松手,反而把她箍得更紧。
她挣扎,却冷不防被他吻住,因为身体热度高,此刻,他的唇都是滚烫灼热的。
半晌,顾寒松开她,猩红的双眸盯着她吻后绯红的双颊,迷离的双眼,忽然低低叫了一声:“晓晓!”
这一声唤犹如一记闷雷彻底把韩瑜然给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