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赵构有些兴致缺缺,一路回到德寿宫中,坐在前殿发呆。
“老郑,都说这临安乃是首善之地,为何会出现这许多乞儿?”赵构有些疑惑的开口。
他当然知道这天底下有阶级高低、有贫贱之别,这世上的百姓吃不上饭的多的是,可这是临安啊,所有人吹捧的盛世之地、祥和所在,却依旧有这么多的乞儿。
管中窥豹,临安如此,那这整个天下呢?
这是他从未考虑过的一个问题。
郑刚中神色一僵,他不是不懂,而是在想该如何回答。
好半晌,他方才说到,“官员有勤政、怠政之别,想来,百姓也有勤恳、懒惰之分吧。”
赵构想了想,却是摇摇头,“不对!”
“百姓勤恳或懒惰应该是有的,所以出现富庶与贫困,可问题是,这是临安,天子脚下!哪怕是再懒惰的百姓,又如何能到了乞讨境地?”
这大殿中并不算热,可是郑刚中的额头上却是逐渐出现几滴汗珠。
他自认为是忠臣、自认清正,可是身为官吏却是有一个共通点,哪怕是忠臣,也未必想让皇帝了解这世间的真相。
在所有臣子看来,只圈禁在皇宫中,垂拱而治的皇帝,才是最好的皇帝。
这天底下,有太多的事情,是官吏不愿意让皇帝知晓的……
“陛下,人性有别,这些人也并非尽皆是乞儿,有诸多本就是泼皮,他们不行正道,整日混迹乡里、欺压良善,临安城之大,有人丁百余万,虽然出现了几个祸害,可大部分百姓还是好的。”
赵构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郑刚中,“老郑,不管如何,出现这等人、这等事,便是官府之不作为。”
“临安府如此,这天下如何?”
“刁民可杀,可人性本善啊!”
郑刚中额头上的汗珠流到脸上,此刻的皇帝,如此睿智而可怕。
“臣知错!”
“你身为临安知府、朝堂大员,应当去想办法让百姓不变成刁民,而不是斥责刁民为祸!朕可杀一人、可杀百人、亦可杀万人,可终归不能杀尽天下人。”
站起身,赵构用玉如意拨弄着烛火,只片刻,玉如意上便被熏黑了一片,“这玉是好玉,其变黑是何故?”
“陛下,此乃烛火之过!”
“错了,此乃朕之过,因为是朕在用烛火熏烤!汝等官吏如烛、百姓如玉,朕却是用你们用错了。”
噗通!
郑刚中跪伏在地上冷汗雨如……
“行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
郑刚中几乎是打着颤退出了大殿!
见到自家皇帝兴致不高,阿贵眼珠一转,凑上前去谄笑着给赵构斟了茶,“陛下你尝尝,夫人说这是易安居士亲手所制的好茶,正能明目醒神。”
瞥了他一眼,赵构一边吃茶一边问道,“有什么话便说。”
“嘿嘿,咱家就知道瞒不过陛下。”
“昨儿个咱们不是在店家遇到了一个小娘子?其好歹与陛下相遇一场,又是异地生客,奴才便让人去跟着看看,万一有什么麻烦,也好相助一二。”
赵构笑着点了点阿贵,他的小心思,赵构怎么能不明白?
“什么来路?”
阿贵凑上前,给赵构解释了一番。
“原是名门仕宦之后,竟然还跟李易安有此联系,你想的没错,应该便是淑姬所言的那个女学生了,不曾想倒是有缘。”
摩挲着下巴的短须,赵构脑海中想着那唐婉的面容。
“江邈么?”
“为人择官者乱,为官择人者治。将这句话告诉江邈。”
阿贵不明白,不过却是赶忙应了下来。
“老爷,夫人准备好了膳食,让奴婢来问老爷是否这会儿用膳。”左欣前来问道。
赵构站起身,一边朝着殿外走,一边朝着阿贵说到,“再敢擅自主张,小心朕打你的板子!”
阿贵咧嘴笑着应了下来,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这次办得好!等明日,寻人去问问那句话什么意思,然后再去寻那江邈。
后殿中,赵构与淑姬二人用膳,“这马上便是年节,咱们府上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老爷时常赐下各种物事,府上并不缺失。”淑姬笑道。
“不缺是不缺,可你是咱们家娘子,这大节下的也要赏赐上下。算了,此事我看着置办一些,这几日让人送过去。”
“另外,你不是一直说要去祈福么?正好皇后他们年节前也要去报恩寺,届时我提前让人接了你,一并前往可好。”
“都听老爷的。”
“既然听老爷的,那上次的容成经……”
淑姬闻言,脸颊绯红,风情万种的瞥了赵构一眼,起身半掩面庞朝着内殿而去!赵构嘿嘿一笑,这吃完了自然是要运动运动的……
“小的问好了!”
第二天,阿贵惦记着赵构吩咐的事儿,一早便让人去打听那话的意思。
“快说!”
“此言出自汉诸葛孔明所著兵法,第七篇举措,说的是要根据官位职责选择合适的人来担任,后边儿还说‘是以聘贤求士,犹嫁娶之道也,未有自嫁之女,出财为妇……’”
阿贵双眼一亮,直接抓住了重点,“聘贤求士,如同嫁娶?”
“是了,这唐闳想要求官不难,却是要先琢磨好这嫁娶之事啊!”
“陛下学究天人!”
将一张银票塞给这内侍,“此事办得好!”
“多谢干爹赏赐!”
“行了,安排一下,咱家要到吏部,给这江邈宣陛下口谕。”
吏部中,听到有内侍前来传谕,江邈不由得愣了愣,自己官儿虽然不小,可是给吏部的谕旨,也轮不到自己吧。
满心疑惑的到了前厅,“吏部侍郎江邈,见过中官。”
阿贵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江大人,陛下谕!”
江邈赶忙躬身倾听,只听阿贵说到,“为人择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