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所言极是!”赵构微微颔首。
这就是文官的厉害之处,有时候,皇帝和朝廷下达的政策挺好,可到了地方就变了味,甚至你还不能说他没按照规定去干。
“监察之事需谨慎,鄂州之地有李光和你督查,朕自然是放心的,不过要推行到地方却好缓步推进,不可一蹴而就。”
“此事,你们在鄂州多经营两年,将其中利弊尽皆分明,而后再推广到其他州府。”
“陛下放心,李光大人与臣下必定用心去做。”唐闳坚定说到。
这件事情办好了,绝对是大功一件,甚至,阖族都能受益,这玩意儿可比贪墨百十万两银子更为有用。
唐家不算富裕,可也绝不会缺少银钱,相比而言,借此打下唐家的根基显然更为重要。
“之前朕便与你提及,待到合适时机便会让你授鄂州知州,如今你以为如何?”
唐闳思忖半晌,随后却是拒绝了。
“陛下隆恩,臣感铭肺腑,不过臣现在所作的事情,判官之职也够了。任不任知州并无太大的意义!而且,臣也着实想着再与李光大人做两年同僚。”
“李光大人性情耿直,而且清廉如水、勤于政务,若非李光大人一力支持甚至亲力亲为,这劝农之事是否能够施行下去还是个未知数,所以,臣愿意与李光大人一起,将此事给陛下办妥当。”
如果是之前,能够晋升知州,唐闳自然愿意。
可如今,他却是想明白了。
这劝农的事情不大不小,可却也是在求变,没有一个硬脑壳的在前面顶着,有些事儿是真的不好办。
有李光在,他能够承担所有压力,他唐闳按部就班实施就行。
对于地方官府和地方大族,李光丝毫不给他们颜面,你不按照规定办事儿,我就给你记在小本本上,等到三年考核,你还想升官?扯淡!我就头铁跟你刚,要不你就给我弄死,要不你就听话。
想要改变,没有几个强硬的人物是不行的。
李光不好相处,但是对于唐闳而言,却是一个极好的先头兵。
更何况,自己是在皇帝面前挂了号的,此事也是自己先行跟皇帝禀奏,只要办成了,难道还有人会抢了自己的功劳?如果现在自己成了知州,那所有的压力可就要自己来扛了,倒不是扛得住扛不住的问题,可李光不怕得罪人,唐闳却不想弄得让自己无立锥之地啊。
正是因此,相比自己晋升知州,他更愿意让李光和自己将此事办成。
有了功劳,还怕无法晋升么?
周三畏赞许的点了点头,面对升迁还能够理智,这唐闳可以一用。
赵构闻言,倒是也没有多说,“既然唐卿认为如此,那便先行这样,李光这柄刀,用好了益处不小,不过你这个刀鞘却是也要谨慎。”
“臣明白!”
在江夏停留了两日,赵构直接渡江到了对面的汉阳,毕竟,人家知州都跑个球的了,他还留下来干啥?
汉阳与江夏隔江而望距离很近,所以赵构以及随行的各员直接乘驾渡桥前往,无须坐船渡江。
大宋的地方行政主要分为三个级别,最高的为路,次级为府、州、军、监,大体来说,这四个是一个级别。当然,有少数特殊的军、监属于县级单位。再次之,便是县。
州府不用多说,军和监,算是一种特殊的行政单位。
监主要是针对盐铁等特需产出地点设置,比如说盐监,说明此地有盐井,产盐量大。
因为盐是国家管控,而且开采、晾晒、运送,形成一个极大的综合体,其主要构成也是与盐相关的盐工、壮丁等等,如果用正常的行政单位管辖,并不适应,所以便是单独设置盐监。
其算是主要管这个地方的盐的事物,并且兼管地方民政。
军也算是类似的行政单位。
最早军这个行政单位是起自唐朝,因为在边境需要驻守大量兵马,逐渐就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综合体。
因为这些地方百姓稀少,大部分都是驻军或者是驻军的军属以及和兵马相关的人,所以,与盐监一样,按照正常的行政单位管辖并不方便,因此便是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军事管辖单位。
大曰军,小曰守捉、曰城、曰镇!
待到大唐王朝覆灭后,五代沿用了这个方式,到了大宋也同样如此。
不过,除了戍边的兵马驻地之外,内部紧要位置或者关口,同样也设置以军为主的行政单位。
比如说汉阳被称之为汉阳军,就是这个道理。
这里位于襄阳后方,位于汉水和大江交汇之地,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这汉阳虽然与邻近的州府并无不同,可是从行政上却是军管单位。
大体来说,一军之地设军使,而且这军使不仅是当地驻兵统帅,也同时兼任地方行政长官,相当于兼任知州、知府的职位。如此一来,民政和军事集于一体,可以让必要的位置最大限度凝结力量。
比如靖康之前,在宋辽边界的保定设保定军,便是这个道理。
靖康后,北方淮水一线,便设置了不少军级行政,比如去岁宋金大战,除了第一梯队的兵马以外,还调动了十余万第二梯队的兵马,这些兵马便是来自于军行政体系。
再说南疆一带,为了防止罗氏鬼国、乌蒙山、邛部州一线入侵中原,同样设置了军镇。
总之,这军镇的存在实力要比普通州府更强,而且有相应的兵马驻扎,基本上和后世的生产建设兵团比较相似。
早期此地为汉阳县,到了唐朝武德四年,江夏郡改鄂州之后,地方政府规划修建汉阳城。
此城东临大江、北倚凤凰山、南接鹦鹉洲、西濒汉水。
最初的汉阳城并不大,城周千余丈、城门八座,到了大宋之后略作修缮,但是基本上依旧维持着大唐所建的城池规模,并没有大规模扩建。
赵构等人沿着大桥朝着对岸的汉阳军而行,还在桥上,便是已经见到了矗立在另一侧的影影绰绰前来相迎的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