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七月中旬就有人报案,直到今年一月中下旬,才引起那两位施大人和冯大人的重视?”陈安宁问,嗓音沉而冷。
徐瓒不自觉的坐直身子,哆嗦的应了声是。
这种感觉……
他看着陈安宁。
恍惚之间,他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谢珣。
当初施大人和冯大人说完案子后,谢珣就是这样的神态,也是这样的语气。
“也就是说,”陈安宁看着他,目光锐利清澄,“在你们接案布防之后,就没有孩子再失踪?”
徐瓒点点头,又迅速摇摇头,“京城是这样,但城外……”
“目标转移到了京城外面的地方?”陈安宁接话。
徐瓒点头,“是,目标又转到了京城外面的村庄或是邻近的郡县。”
陈安宁闭上眼睛,将翻腾的怒意死死按下去后,才睁开眼睛继续问道:“可有问过,这些孩子都是怎么失踪的?”
“问过。”随着她身上气压的变化,越来越觉得她像谢珣的徐瓒,不自觉地又坐直了两分,“京城内的孩子,有许多都是在去雇主家上工或是回家的途中失的踪,还有些是在街上被明抢、明劫或是被诱骗。京城外的孩子,理由更多些,有些是在下地干活的时候不见的踪影,有些则是出门玩耍或是走访亲戚朋友时失的踪影。”
“京城倒好布控,京城外,特别是那些村庄,就不好看顾了。所以,尽管阿珣派了衙役过去,还是时不时就会有孩子失踪。”
没有摄像头,山路又多,村庄的分布也过于松散。
谁也不知道歹徒下一次会在什么地方作案。
陈安宁眉目间的寒霜又深了两分,瞥两眼徐瓒,明知道这是谢珣的计谋,也明知道以她法医的身份,对这种没有‘尸体’的案子并不擅长,但想到那些孩子或许都还活着,只是被关在某个地方受着苦,她便忍不住道:“林林总总加起来失踪了这么多的孩子,你们有想过,他们可能会流向哪些地方吗?”
徐瓒握着扶手的手指慢慢收紧,但片刻又渐渐松开,“青楼、戏班、各类矿场,甚至各个府邸都暗查过了,没有找到失踪的孩子。”
她能想到的,谢珣都想到了。
但还是找不到孩子。
那这些孩子……
陈安宁压着急迫,冷声问道:“案宗能拿出来吗?”
徐瓒神采奕奕道:“陈二小姐答应帮忙了?”
“你想多了。”陈安宁淡声道,“我并不能帮你们什么忙,只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就随便看看,总比不看强。”徐瓒嘿嘿笑道,“说不定看着看着,就答应了呢?”
陈安宁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事不宜迟,”怕她一会儿反悔,徐瓒迫不及待地起身道,“陈二小姐且先歇着,我这就去拿案宗。”
陈安宁‘嗯’一声,“去吧。”
徐瓒立即去了。
他去不久,醉仙楼的早餐就送了过来。
同着早餐一起来的,还有开阳侯府取消她和孙世子亲事的消息。
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发了各种各样的揣测。
揣测最多的,是她肯定怀了谢珣的孩子。
开阳侯府可以给陈子苓灌药,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赵知节的。
而赵知节不过是已经落败的和义伯府世子。
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谢珣。
谢珣是广陵王府的三公子,还是皇上钦点的大理寺卿。
不管哪个身份,都是开阳侯府惹不起的存在。
所以再憋屈,再愤怒,开阳侯府也只能取消亲事,而不敢动她或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样的揣测,在陈安宁吃过早饭,开阳侯府的嬷嬷前来送她锦绣阁和玉宝斋的衣物与首饰时,达到了巅峰。
陈安宁坦然地收了衣物与首饰,并追问了一下药材准备的进度后,并不去理会外面的议论。
开阳侯府的嬷嬷见她如此,只能悻悻地走了。
她走没有多久,徐瓒便带着案宗回来了。
将案宗递给她,徐瓒在餐桌前坐下,边吃边问道:“外面的那些议论,你都知道了?”
陈安宁眼不离案宗,“你有什么高见吗?”
“高见没有,就是……”徐瓒不动声色的看两眼她的肚子,试探性的问道,“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陈安宁瞥向他,目光潋滟,“想怎么死,说吧。”
徐瓒迅速闭嘴。
但在她收回目光后,又忍不住嘀咕道:“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很难让人不相信是真的。”
陈安宁笑一声,在他连连的道歉声中,她抬手朝他挥了一下。
随着衣袖飞卷,一缕馨香迅疾地朝着他席卷而去。
尽管徐瓒飞快地掩住了口鼻,还是头一歪,晕倒在了桌面上。
终于安静了。
陈安宁安心地看起了案宗。
只是。
案宗是看完了。
甚至谢珣过来后,还给她讲了一些徐瓒没有说到的细节,但连续翻看了几日,她却什么收获也没有。
一如谢珣和徐瓒两个月忙碌下来,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一般。
而不知不觉间,在外面的各种揣测甚嚣尘上之际,开阳侯府的药材也送了过来。
揣测越发多了。
特别是配合谢珣近几日频繁出入陈家,甚至是住进陈家之后。
“故意的?”陈安宁数不清第几次翻看案宗之时,看着踱步走来的谢珣,目光冷锐地问道。
谢珣泰然自若地走到堆放药材的箱子前,抓起一把黄芪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后,说道:“故意什么?”
“别太得寸进尺,”陈安宁冷肃道,“否则难免惹人生厌。”
谢珣言笑自如地在她身旁坐下,“温公子半个时辰前,进了长公主府。”
陈安宁头也没抬。
因为她并不认识什么温公子或是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