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申时末,谢珣才回到来福客栈。
吃过饭,稍事歇一歇后,几人便坐着马车去了西市的放生池。
苏常平已经在放生池旁等着了。
看到马车过来,他快步迎上来,目光第一个便落到了温秦桑的身上。确定他无事后,才小声道:“今晚要行动吗?”
谢珣看一眼他,没有回答。
苏常平以为又有人在暗中盯着,也没有再问。
戌时正。
两辆灰布马车悄然在放生池前停下。
康管事从当头的灰布马车上跳下来,快步迎上几人后,也同苏常平一样,目光第一个落在了温秦桑身上。见他只有脸色比昨日看着要苍白一些,精神倒还好,稍稍松气的同时,殷勤邀请道:“韦七公子,请。”
谢珣走在前。
陈安宁和温秦桑跟在后。
坐上马车,蒙住眼睛又套住头后,马车穿过因为还没有宵禁而依旧热闹非凡无声的街道,如昨日那般,东走西绕了一个多时辰后,才抵达和平坊。
已经宵过禁了。
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烟。
马车借着夜色的掩护,很快到了地下斗兽场的入口。
跟昨天的入口并不是同一个!
但进入地下斗兽场,下马车的位置却依旧跟昨天一样。
“韦七公子,请。”有了昨日的客套,康管事今日便不再废话,见几人都下马车后,稍作礼让,便取下油灯,领着几人朝着‘百果园’走去。
到了‘百果园’,看着在铁笼子里依旧惊恐的少男、少女,陈安宁忍不住想到,按时辰来算,暗卫已经开始行动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再过几个时辰,他们就能重见天日了。
但转念想到昨日温秦桑佯装中毒时的那几个少女,心头又泛上来几丝痛意,看着康管事若无其事的模样,一忍再忍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找到下毒的主谋了吗?”
康管事讪笑两声:“那几个贱婢还不敢交代,不过公子放心,最迟明日,一定能有结果。”
眼见陈安宁的面色冷下来,谢珣适时地打圆场道:“行了,昨日的兽斗你没有看完,一会儿再去挑几只,看个尽兴。”
康管事顺杆子往上爬道:“几位公子这边请。”
谢珣示意她走前面。
陈安宁哼两声,才不情不愿地迈了脚。
按照计划,陈安宁要给所有的野兽下毒。
因而到兽园后,她有意将每个铁笼子都转了一遍。
转完,也下完毒,陈安宁不动声色地朝谢珣看去。
谢珣微不可查地点一点头。
“不想看兽斗了,”陈安宁继续扮演着‘恃宠而骄’的角色,“你们这里的这些下人身手怎么样,能不能找几个打给我们瞧瞧?”
“这……”康管事为难地看向谢珣,看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不由咬牙道,“只要公子喜欢,就算不能也得能。几位公子,这么请。”
陈安宁得寸进尺道:“我要自己挑人。”
康管事再次为难。
谢珣拿出一摞票号递过去,“没见过世面,让康管事见笑了。”
“这……”康管事搓着手,一眨不眨地看着票号,“姜大夫昨日已经说了,韦七公子近几日在这里的……”
谢珣强行将票号塞到他的怀中,“姜大夫说是他说,这些票号,是我执意要给康管事的,就麻烦康管事通融一下,给他长长见识。”
康管事捏着厚实的票号,约莫着估算了一下,这一摞少说也有二十张!
每张的票额都是一万两白银,二十张那就是二十万两白银!
只是找些下人过来给他们挑几个打上几场,逗个乐子就有二十万两白银可赚,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且看谢珣拿出这些票号时随意的动作,他在银勾柜坊里肯定不止存放了二十万两!
一定要好好伺候陈安宁,让他再掏出更多的票号来!
打定好主意,康管事立刻殷勤地引着几人往斗兽场走去。
到斗兽场后,他让几人稍等,便快步去到一旁,抬手将守着铁门的一个黑衣蒙面下人叫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黑衣蒙面下人飞快地往陈安宁这边看上两眼后,便转身走了。
半盏茶不到。
离去的黑衣蒙面下人便带着一百个同样黑衣蒙面的下人走了回来。
康管事笑吟吟道:“几位公子慢慢挑,挑不中,我们还可以换人继续挑。”
陈安宁眸光微微一动。
谢珣、温秦桑的眸光也微微一动。
三人连带苏常平一前一后,围着黑衣蒙面下人走上两圈后,苏常平和温秦桑都各挑了一人出来。唯有不动声色地给他们全都下过毒的陈安宁挑剔地说道:“换人!”
康管事利落地一挥手,一百人立刻转身离去。
顷刻,又有一队百人的黑衣蒙面下人过来。
如此换过两轮后,在康管事挥手准备叫出第四轮之时,忽有轰隆之声从几人的头顶响起。
“怎么回……”康管事的话才到一半,距离几人大概两丈远的地方,伴着簌簌而落的泥土,一个石滚子忽然从天而降。
谢珣拉着温秦桑与苏常平迅速后退。
陈安宁紧随着他。
而正待离去的那一百黑衣蒙面下人,有躲避不及的,顷刻就被碾压成了一摊肉泥。
这还没有完。
落下来的石滚子就像是一个信号。
在康管事大呼着退后的吼叫声中,接二连三的石滚子就像下雨一样落了下来。
而随着这些石滚子的落下,在滚滚的烟尘中,银白的月光透尘而出,照亮了长年昏暗的斗兽场。
“有敌袭!”康管事连滚带爬的躲避开一个个石滚子后,呛着嗓子大声叫道,“立刻通知姜大夫,让所有人出来迎……”
他的话音未落,嘴里忽然飞进一物。
下意识的就要吐出来之时,不期然的对上陈安宁弑杀的目光,他面色一变,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