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宁在宋世忠濒临窒息的前一秒松开了他。
而后,趁他趴伏在地上咳嗽喘息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开了他左臂的衣袖。
他的左臂上也有火焰图腾。
宋世忠自知活命无望,面对着她杀人的目光,无畏而嚣张。
“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激怒我?”陈安宁残忍地勾起嘴角一侧,“天真!”
慢条斯理地从腰带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强行塞到他的嘴里,逼着他咽下后,笑盈盈道:“有时候活着,可比死痛苦多了,既然你不愿意交代背后的主谋是谁,那就好好享受吧。”
宋世忠用力地扣着喉咙,想要将那两粒药丸给抠出来。
陈安宁冷笑着起身,退到一边,看着他挣扎。
“我虽被皇上贬了官,但也是朝廷命官,她这样放肆,谢大人都不管管吗?”宋世忠惊恐地质问。
谢珣给予他的回答是:“将他带下去!”
宋世忠大吼大叫着被衙役给拖下去了。
陈安宁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才收回目光。
“这是阿瓒下午时候送回来的消息。”谢珣将一封拆过的密信递给她,“你且去后院歇息片刻,我先善善后。”
陈安宁拿着密信走了。
谢珣先差人去订了桌酒席,之后才差人去搜查宋府。
随后,他又安排人将孙世子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送回去,另外,将宋世忠是谋害孙世子凶手之事的始末也写了封信,让人一并带过去。
处理完这些,他又静下心来写了封奏折,让人尽快送到宫中后,才回了后院。
“我已经安排人将陈子苓送去军营了。”在她身边坐下后,谢珣说道,“去军营,条件虽然恶劣了些,但好歹还有个活路。就她下毒害死孙世子这事,如果不去军营,几乎不会有活路。”
所谓军营,也就是军妓营。
条件可不是一般地恶劣。
不过以陈子苓在开阳侯府被开阳侯夫夫及孙世子那般磋磨,依旧活得好好的情况来看,去军营对她来说,倒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屠灭药王谷的凶手已经显出踪迹,因而陈安宁没空在她的事上浪费精力,将密信拿过来,递给他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徐瓒送来的密信上写着,宋世忠在宋福被捕后,就料到他经不起严刑拷问,故而先一步让人将圈占的朝廷牧场解散,将私养的那些马也秘密送往了别处。
虽如此,在徐瓒和文宝林的共同努力之下,还是查到了宋世忠在圈占朝廷牧场养私马之下,还与人私开了马场,并与人在赌场合谋,共同坊害马商之事。
据两人进一步调查,被坑来的马与马场收购来的良马,绝大多数都被送到了朔方郡、灵昌郡、上党郡、巴东郡、南浦郡、南阳郡、清化郡和金城郡等八郡。
谢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让人送来一幅大魏的地图。
此后,他拿笔将朔方郡、灵昌郡等一一在地图上画了下来。
陈安宁看到良马分送的八郡,正好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京城。
在冷兵器时代,马就代表着战力。
宋世忠野心不小。
或者说他背后的人,野心不小。
陈安宁沉默着,等着他的解释。
“从这些马的去向来看,”谢珣搁下笔,慢慢开口,“宋世忠当是安北王的人。”
陈安宁抬眼看向他。
谢珣也不瞒着她了,坦然地说道:“一年前,皇上收到安北王在密谋造反的消息,但是经过多方暗查,却始终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于是,便拿大理寺卿的位置与我做了一场交易。”
“我替他找出安北王谋反的证据,而他放手让我查案。”
“我答应了。”
“连皇上都查不到他谋反的确凿证据,我贸然着手,必然也只能无功而返。是以,我便将目标着重放在了京城的各个案子上。”
“既然要谋反,那么同党、私军和钱粮等必不可少。”
“这不,”谢珣看一眼地图,又看一眼扔在一旁的两个刻有火焰图腾的腰牌道,“同党和钱、马都有了。”
陈安宁沉默着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后,才看着他双眼道:“照你的意思,当年屠杀药王谷的人是安北王?”
“是不是他,总要查了才知道。”谢珣没有将话说满。
陈安宁点一点头。
主谋是不是安北王,她不知道。
但宋世忠左臂有火焰图腾的事却做不得假。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得顺着宋世忠的案子继续查下去。
而要继续往下查,那她和谢珣的目标就是一致的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陈安宁再次问道。
谢珣手指着地图上的平凉郡道:“去这里。”
见她不解,谢珣解释:“大魏官办牧场都分布于关内道的汧阳郡、平凉郡、会宁郡、五原郡、朔方郡以及陇右道的金城郡、天水郡、陇右郡。宋世忠是太仆寺少卿之一,所以也担任着两个监牧都使之一。监牧都使只是遥领,再每年抽出时间前往巡查。真正负责管理牧场的是四个东、西、南、北牧场使。”
“宋世忠管理的是北使与西使,而北使和西使总共管理着29处牧场,这29处牧场多数都分布于平凉郡、朔方郡、五原郡与金城郡。”
“马匹分散的八郡,有阿瓒和文宝林暗查就够了,我们直接过去,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宋世忠已经落网,我们光明正大地前往平凉郡去清查他圈占官办牧场一事,则是理所当然。等到平凉郡、朔方郡走一圈后,我们再前往阿瓒所在的金城郡,就顺理成章得多了。”
陈安宁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谢珣看着送来酒席的下人,豪迈道:“吃饱喝足之后。”
吃饱喝足。
两人换上夜行衣,带着两百暗卫,于万籁俱寂之中,悄然离开京城,朝着平凉郡赶去。
日月兼程。
风餐露宿。
五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