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亭子里出来,围观的一众小姐本能地朝着两头散开,让出中间的一条路。
同昌郡主故作镇定地跟着陈安宁沿路离得亭子远些后,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又回头看上两眼,道:“闻小姐真的命不久矣?”
“没有那么严重。”陈安宁来广陵王府的次数有限,对芙蓉园更是陌生得很。沿着芙蓉花林走了一段路后,她停下来,观察了一下方向,便拐脚朝着右侧行去。
同昌郡主紧跟着她,“闻小姐生的什么病?”
“她没有生病。”走出芙蓉花林,又穿过一座拱桥,在一处僻静的亭子坐下来后,陈安宁道,“给她施了点小毒,死不了,但不会好过。”
“你还真给她下毒了?”同昌郡主惊讶。
一开始,她的确受华蓉影响,猜测过她给闻雅亭下了毒,但邓二小姐信誓旦旦的没毒论又动摇了她。
不对:“你给闻小姐下了毒,但邓二小姐却没有诊出来?”
陈安宁轻描淡写道:“要是人人都能诊出来药王谷的毒,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药王谷的弟子了?”
说得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同昌郡主瞧一眼对岸,问道:“这个毒要是不解,就得一直这样痛着?”
“不会。”陈安宁云淡风轻道,“也就痛过三五年吧,毒也就散了。”
三五年……同昌郡主嘴角抽了抽,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就是天塌了,也不能得罪她。
陈安宁似猜出了她的想法,莞尔地勾一勾嘴角后,说道:“华三小姐对我的评价,还是蛮中肯的。”
“那句不喜欢别人忤逆你的评价?”同昌郡主问。
陈安宁坦然地点一点头。
同昌郡主忍不住笑道:“谢大人也不行?”
“当然。”陈安宁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住的清芷院内寸草不生的事吗?那就是他忤逆我,我与他打架造成的。”
“打架?”同昌郡主似笑非笑,“看来你还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没有留情。”陈安宁颇有几分可惜的说道,“是他的武功太高,我的毒奈何不了他。”
同昌郡主笑出声来。
笑过后,她叹道:“闻小姐的祖父品行如何,我无法评判,但听说他在政务上是极为公允刚正的一个人,因而很得广陵王的推崇。一会儿广陵王妃过来让你救治闻小姐时,你别把话说绝了。”
一个在政务上公允刚正的人,能教导出闻雅亭这样嚣张跋扈后辈吗?陈安宁不理解,但还是道:“广陵王妃不过来。”
“为何?”同昌郡主问。
“为何?”华锦也在问。
去请广陵王妃的华蓉回来了。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广陵王妃不仅没有跟她来,还将她给训斥了一顿。
华蓉的眼圈有些红,脸色则完全煞白一片。
“姑姑让我们自己解决。”面对着华锦的问询,华蓉强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的面色有些不甘,还有些不忿与委屈。
崔丽华微皱着眉梢,飞快看一眼歪靠在其她小姐身上,不断痛吟的闻雅亭,低声说道:“闻小姐的情况似乎比刚才更严重了。”
华锦看到了。
所以她才更不解。
她知道姑姑看重陈安宁。
可是人命关天。
这个人命还是闻雅亭。
姑姑为何却不来?
但她已经无暇多想了,事情是由华蓉惹出来的,姑姑可以不管,她却不能不管。
“邓二小姐再有天赋,以她现有的年龄,恐怕也赶不上太医院里的医正、医监。”华锦向着崔丽华道,“你能不能请你祖父请两个太医过来给闻小姐看一看?”
崔丽华面色微微一僵后,立刻笑道:“我这一来一回最少得耽误一个时辰。闻小姐已经这个样子,你确定她还能等得起吗?”
“广陵王妃是你们的姑姑,再不愿意管你们,请两个太医过来看一看,总是可以的。”
这是在委婉地拒绝她了。
但这种时候,也不宜与她计较。
华锦轻轻抿一抿嘴,向着华蓉道:“你看着闻小姐,我去找姑姑!”
崔丽华拉住她,“还是让她去吧,我在这里看着闻小姐,你速去找陈二小姐。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要保住闻小姐的性命。”
华蓉恼恨道:“谁知道她是不是治不了,才故意这样摆架子!”
崔丽华暗自摇一摇头后,推着华锦道:“快去吧。”
眼见闻雅亭已经这个样子了,她还认不清轻重,华锦也有些恼了,“不管她是不是摆架子,闻小姐要在芙蓉园里出了事,你都逃脱不了责任!”
华蓉道:“又不是我让她生得病!”
“不是你让她生得病,但却是受你的挑拨,才让陈二小姐不愿救治得她!”华锦怒道,“你也再这般犯倔,我也不管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反正出事了,闻府要找麻烦的人也是你,不是我!”
华蓉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忍不住就大声道:“我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你……”
“住口!”华锦面罩寒霜,眼底生怒。
华蓉跺一跺脚,哭着跑了。
华锦看着她的背影,一忍再忍,才将一腔怒气给忍下去,“麻烦你了,我这就去找陈二小姐。”
崔丽华点头应好。
连问了几个在芙蓉园里忙碌的婢女,华锦才得知了陈安宁的下落。
跨过拱桥,看着与同昌郡主坐在亭子里的陈安宁,华锦突然有些胆怯起来。
先前惊愕于姑姑竟然拒绝来芙蓉园的事,一时忘记了早前她让她跳湖才肯救治闻雅亭的话,此刻看到她,立刻就想起来了。
再看看桥下的湖……
华锦止住脚步,在去找她与转身离开之间,很是犹豫了一阵,才硬着头皮朝着她走去。
“看来你说对了,”看着朝她们走来的华锦,同昌郡主说道,“广陵王妃的确没有来芙蓉园。”
“陈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