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剩半,酒过三巡,听着屋外奏起的笙箫是那般悦耳动听。
吴念起身给赵邦国的酒杯斟满酒后,给自己也添上了一杯,借着酒意,吴念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念头。
虽然此前他一直无意去找寻任何有关于那两个人的消息,但是此刻他却忍不住想要了解,他的爹娘究竟是怎样的人。
“义父,你能给我说说,我爹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吴念开口问道。
而赵邦国听完吴念的问题,低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缓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徐徐道来了许多曾经的往事。
“想当年我和你爹爹的相遇,和你有点相似,当年我还是捕快头子,他叫城头几个小混混给讹上了,告到了官府。”
“后来你爹挨了棍子,宁是死活都不肯低头认错,在牢里关了一天,再次提审的时候来了新的人证,这才洗脱了冤屈。”
“原来你爹是见那几个混混欺负城西靠看柴火为生的老汉,因为他是个哑巴,所以有事没事就去找找茬。”
“你爹路过,看不下去就动了手,最后一个小子自己摔下了台阶,结果把你爹给讹上了,这老汉不识字,又不会说话,到了堂上一顿比划,最后不停磕头。”
“那县令也不明所以,只好先给了你爹板子,押到牢里等着有线索了再审。”
“后来算是老天开眼,那老汉呢是个好人,膝下无子无女,靠着砍柴砍柴火挣点那点辛苦钱收养了两个孩子。”
“女孩大一些,当时已有十四,那女孩知道如何与老汉沟通,便在堂上一问一答,说对了老汉就猛地点头,说错了就摇头。”
“提审之日,那女孩指着那几个混混问是不是他们欺负他,老汉猛地点头,又问是不是你爹出手相助,老汉又猛地点头。”
“那几个混混骂那老汉痴傻,只会点头,老汉气的起身要打人,拼命地给县令比划。”
“后来也许多有好心人作证说那几个混混总找老汉麻烦,最终县令判了你爹爹无罪。”
“而我觉得你爹是条汉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且面对刑讯逼供硬是宁死不屈,挨了那么多下板子都不认怂,于是我便主动去找你爹搭话,就这么认识了。”
“这么说来你小子在这上边可不比你爹啊,哈哈哈哈哈。”
赵邦国把他和吴道正初识的过程讲了出来,最后还不忘挤兑一下吴念。
吴念嚼着花生,听说自己爹爹这么勇敢,有些羞愧地低了低头,没有搭话。
两人碰杯之后,赵邦国被酒辣的挤了挤鼻子,然后继续讲起往事。
“后来我做了惠州巡案,刚巧赶上那年闹水灾,南江沿岸的州县出了许多流民,社会动荡不安,案件多的文卷堆到了房梁上。”
“那会最要命的不是流民多,而是匪寇多,惠州不远处有一座凉山,上面落草了几个大土匪,曾经劫掠过官银。”
“长使大人欲剿灭这伙土匪,调集了周边七个州县的衙役捕快,还动员了西大营的军队做后垫。”
“我的人逮住了几个溜下山找乐子的土匪,以此为突破口,我带了一队弟兄按照那几个土匪交代的地点绕上山去,不曾想居然在山头再次遇见了你爹。”
“刚撞见照面,我是血直往头上涌,以为你爹他入了匪窝,祸害老百姓,当时我就拔剑与你爹过了三招。”
“后来才知道你爹有一伙走镖的朋友,在路上撞见了这群土匪打劫,一通兵刃相接,土匪倒了十来个,这镖局也死了三人,伤了两人。”
“后来你爹和他走镖的朋友顺藤摸瓜,也找到了山上,正在观望着这山上的地形,撞见了我。”
“那日我和你爹一起想要端了这土匪窝,可没曾想这群土匪并不是酒囊饭袋,不但有些许高手在里边,更是有心思缜密之人坐镇,又有百十号兄弟。”
“我和你爹被这群土匪围在了山竹林里,忍饥挨饿了三天,那群土匪才强攻,我和你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与他们殊死一搏。”
“我就记得当时不知道挨了多少刀子棍子,我体力不支倒在了血泊中,你爹一边搀着我一边抵挡着土匪们的进攻。”
“后来我在房间里醒过来,身上缠着一圈圈的布条,才听说是长使的人马从正面攻破了土匪的山门,我跑到你爹的屋子里,看着他身上比我缠的布条还多。”
“那时候我俩瞅着彼此,忍不住乐出了声,乐一下伤口就疼一下,我记得那时候看着彼此那难堪模样是真忍不住,后来干脆坐一块就那样乐了一下午。”
“那是我跟你爹第一次过命,后来在枣元县查贡茶案的时候,因为牵扯进了京城中一些大人物的利益纠葛中,我不但丢了官职,还险些丧命。”
“而你娘当时刚好在跑茶叶生意,你爹听闻我的遭遇,通过你娘生意上的门路打探消息,试图帮我平反,不曾想自己也入了狱,还连累到了你娘。”
“那段日子现在想来真是我最经历过最黑暗的时期,我堂堂一介司掌刑罚的吏官,竟然被关在大牢里,每天都不知道等待着我的将会是什么。”
“比起这种生活,我宁愿被那土匪围困在山上,饿的啃树皮吃草,至少我能决定最后要不要与他们鱼死网破,至少我是在做我心中正义的事情。”
“而那时候的我,几乎没了心气儿,查的案子疑团重重,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莫名其妙被革了职,最后还被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所幸啊,你爹他聪明,提前看穿了这官府中的勾连。他把收集的那些证据,一份送到了官府,一份差人送去了中承审理司。”
“表面上他是替我向官府鸣不平,实际上却是要那群藏在暗处的人放下戒心,同时露出马脚。”
“而通常情况下,中承审理司是不会直接接寻常百姓的报案的,可你爹不知如何认识的中承审理司的李大人,这才得以将案件实情报上最高的审理机构。”
“就这样,案件最终由中承审理司司卿禀奏陛下,由陛下下旨交办中承审理司查办,这才迎来了转机。”
“那时候我几乎在牢中快要撑不下去了,被放出去后才知道你爹做的那些,和我一样他也一直被关在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