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暮看了看座位上自己的手机，微微皱眉。念寻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不想接?”
“在忙，没听见?”
“没带手机?”
“被删了?”
本以为她会置气挂电话，谁想到她连接都不接。
他又拿起手机打了几行字，随即又删了。还是要当面见到人再说。
少暮重新启动车子，直接去了念寻上班的医院，这才知道她已经离开北京去了甘肃。于是他马上改道折向西北。
那天从箬岗沙滩回去后，他立即联系人办理画室转让。正巧第二天便有人愿意接手。于是谈价格，拟合同，倒也算顺利。谁知对方突然临时有事不能来现场签约，中间又等了有两三天，才将所有的事办妥，这才开车上了去北京的高速。一路上他很少进服务区，日夜兼程总算赶到了北京，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
在他离开丽城的前一天，贝贝发了一张赵炎朋友圈晒的结婚证截图给他，随即发过来一行字:念寻结婚了？后面连跟了三个问号。
认识赵炎是因为当年贝贝去北京度蜜月时，念寻没空陪他们玩，便介绍赵炎给他，让他去陪自己的老同学逛北京，那个时候俩人互加的微信。
看到微信时少暮已经整好了行李。他将手机截图里的结婚证放大，对着里面的人看了好久。她没有想象中的忧伤表情。相反，照片中的她笑得很美，美得让人心颤。
他看了看那几箱被急急塞满的行李，微微替它们尴尬，他又犹豫了。但只是一小会儿，便收起了惯有的摇摆。他知道，瞬间犹豫的代价将会断送一切。
正要下楼时贝贝来了。
“哎，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没听到动静说要结婚啊，怎么那么快就领证了？”
这几年贝贝和念寻处得像兄妹。这么大事没听念寻提过，他觉得不太对劲。
“我发她消息也没回我。但是她自己的朋友圈没发。”贝贝等着少暮的反应。
刚才少暮也特意去翻看了一下念寻的朋友圈，她那里静悄悄的很安静。
“她也没跟你提过吗？到了北京就把咱们都给忘了靠边站了?”贝贝又问，扭头看见墙角的行李箱和旅行包，“你这就准备走?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你来了正好，”少暮道，“一起帮忙拿下去吧！”
于是俩人将行李提下楼装车，后备箱一下子就被塞满了。
“你这带的都是什么呀？这么多?你这是要去多久啊？”贝贝指指车上的东西问道，“崔叔叔到底啥事啊这么急？”
他总是一个问题问完又接一个，也不等人回答。
前两天少暮对贝贝说崔有宽有事让他上北京一趟，他要暂时离开丽城一段时间。
“去了再说吧!”
“那你自己小心啊，有事打电话。”贝贝接过少暮手里的包。
“你就别演什么大孝子了，我还没七老八十呢。好好照顾你自己老婆孩子吧，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少暮笑道。
“说啥呢!”贝贝白了他一眼，转身将那鼓鼓的旅行包塞进车，后箱盖却关不上。
“我说错了吗？难道还赖着你给我养老讨人嫌?我还是趁腿脚能动多走走浪浪，到哪儿算哪儿。”
“啧啧啧，真的羡慕你哦！”
“你可别，你还是收心管好自己的小家吧。前几年你这上天入地的，也该折腾够了。”说着少暮要将那个旅行包拉出来另摆。
“我来吧。”贝贝俯身去够，但挤在里面的包被箱子卡住了。他使劲往外拽出来，一用力，拉链断了。
“什么玩意这是?还破了?”贝贝边说边用手将袋口拢了拢，看到里面露出一件厚大衣，“这天气你带冬天的衣服干啥呀？”
少暮看了一眼那件深色羽绒服，他也说不清楚为啥要把冬衣也带上。
“没事你先回去吧。”少暮说，他把旅行包塞到另一侧角落里。
果然贝贝的手机响了，催他回家。
“你明天走吗？”贝贝接完电话问少暮。
“反正事情都弄好了，吃了饭就走。晚上车少，路上好开。”少暮说着把后备箱车盖合上。
“哦对了!你去北京，那念寻结婚的份子钱你帮我带给她。我结婚时她随了大礼，现在我肯定也不能太少。还得要现金呢，我连红包袋都还没有呢，你看……”
“再说吧，你自己想办法，这个我不管。”
“好吧，那我回头再联系她。”
贝贝家里还有孩子要管，便急着回去了。他纳闷崔有宽到底有什么事非得要少暮往北京赶。忽又觉得少暮这半生也真是凄凉。连他这混世魔王都成家生娃心安定了，他父亲却始终似浮萍般飘摇无靠。这男人啊，没有女人就没有家。再有能力有才华，也还是没人牵挂没人疼。
少暮马不停蹄一路向北，并不觉得疲惫。离北京越来越近时，他的心开始慌乱，但没有退却。
如果念寻拒绝他，他该怎么办?
他一直是个薄面的人，强行逼迫不是他的作风。但这次，他想做个不讲理的人。
被告知秦医生已经带队赴甘参加医疗援助后，少暮半天没转过弯来。他缓缓走出医院，坐回车里。
山区信号差，难怪电话打不通。不去度蜜月，跑到边远大山去援医，是凑巧还是逃避?
车子驶离北京上了环城高速后，少暮才渐渐平静下来。还有两天的路程要赶，不能再耗损体力了，先平安抵达再说。
随着车子越往西行，沿途的视野越发开阔，景观迥异。一路植被稀少，地势陡峭，山崖岩石狰狞怪异。第二天车子穿越戈壁沙滩。广袤无垠雄浑磅礴的大漠撞击着视觉，扑面而来的荒芜苍凉令人震撼。夜晚的苍穹星光璀璨，浩瀚壮观。少暮行驶在死寂的公路上，心潮澎湃，顿觉宇宙静谧，银河咫尺，身心也像被打通了气脉般明朗起来。其实念寻从未离开，他也从未失去。任岁月轮转外境变迁，爱未减半分。一如当年的纯子和阿原，又如眼前的一切，天地万物，如如不动，了了分明。
由于连日暴雨，洞县多处乡镇陆续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