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太过邋遢,他必须要先来洗漱一番,才能去赴宴。
暗卫站在明堂之上,将天权鲁大人的亲笔书信递交到执明手中,同时还有一份琉璃国主奉上的协议。
离魂物归原主,邦交就此结束。
鲁大人书信阐述离魂剑原是天权之物,作为与琉璃结盟的信物,先王转赠琉璃国主,不久前,已落入兰台令手中的始末。
其中注明:离魂剑乃八剑之魂。
兰台令以天权王身份与琉璃国主解除盟约。
执明捏着这封书信,心情极为复杂。
良久,嘴角浮起一个微笑:“回去回禀鲁大人,一切都是本王授意,离魂剑,本王自会带回天权,以祭宗庙。琉璃国,若是再暗中使坏设计毒杀本王的人,本王定要他血债血偿。”
“西域番邦,中垣之事最好不要想着来掺和一脚。”
旧人也好,故情也罢,终究还是活在世上的人最为重要。
琉璃此时传书,居心叵测,不言而喻,无论是离魂剑,还是兰台令越矩行使君王权利解除邦交,都足以挑破他与慕容黎关系,再次反目成仇。
好一招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执明走出寝宫,仰头向天,皓月自东天升起,银白色的月光洒了下来,正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那么长。
一如他胸中的愤慨。
琉璃的邦交,迟早是要解除,子煜已成了旧人,子兑让他几乎痛失所爱,这笔账,不犯则已,若是再犯,他必不会手下留情。
谁都可以死,只有慕容黎不能死。
离魂剑。
他要天下,那便给他天下。
他相信他,就该摒弃杂念。
是这样的吗?
……
当此夜,朗月照耀,一壶薄酒,对坐倾杯。
两人都沉默着,凝视着脚边的光线缓缓转移。
戌时到亥时。
月光照耀下,慕容黎的容貌清冷如水,他手中握着一尊紫光流溢的琉璃盏,杯中满盏,是瑶光的清酒。
他将目光投向远天,望着那轮明月:“月圆月缺,今日还能在此共饮,总归是件幸事,执明国主,本王敬你。”
目光收回,琉璃盏已推到执明面前。
那轮明月将幽光洒满慕容黎全身,照得他的红衣更加清冷,执明看着他,心中隐隐泛着疼痛:“阿离,先前本王总是让阿离受委屈,阿离可还在怨怪本王?”
“怨不得执明国主。”慕容黎提起酒壶,往琉璃盏中斟酒,酒满举起,“我本是失路之人,亡国破家颠沛流离,多蒙执明国主收留,这第一杯,敬执明国主收容之恩。”
昂头饮尽。
执明扶上琉璃盏,咬住了嘴唇,淡淡的腥咸在唇齿间迸散:“阿离,我曾经许下的诺言如今仍旧作数,那日所言,句句肺腑。”
曾经的诺言,为了他,他负天下人又如何。
那日所言,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愿携手,昭告天地。
“执明国主待我之好,我铭感五内,如今世事变迁,红尘万千,谁都是你,谁都不似你。”慕容黎斟酒,轻轻转侧着手中的琉璃盏,“第二杯,敬羽琼花之意。”
举杯饮尽。
执明喝下一口酒,辛辣随着滚烫的泪液落入腹中:“阿离……”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慕容黎斟酒,“第三杯,敬血玉发簪之情。”
琉璃盏中的酒色返照,隐约可见他如浩瀚般深沉的眸子,那双眸子中并无丝毫杂质。
酒色返照的,还有发冠中那支白玉仙鹤簪。
再次举杯。
一切是那么宁静,仿佛时光倒流。
依稀恍若那次长亭独酌,春恨何穷,他说为何这天权的王城永远不变,可身边的人却总是以新颜换旧颜。
他说若是当初没有遇见他,是否还是那个混吃等死的草包国主,虽愚钝,却快乐。
他转身,漆黑的背影,恨君终是变了人,他不曾见到,他握燕支的指尖嵌入肉里,捏得发红,
此情此景,此酒此意。
——已是回到未曾遇见前之意。
全了,君意。
执明凝视着那杯酒,劈手就夺了过来,昂头饮下:“阿离当真以为你我之间的界限说划就能划清吗,遇见了,经历了,怎能回到最初,怎能说忘就忘?本王忘不了,我忘不了阿离。”
他的声音渐渐的哽咽,带着无法磨灭的伤痕。
酒盏上的淡淡痕迹,似乎留有慕容黎唇边的芳泽。
慕容黎仰望皓月,皓月当空,照耀寰宇,缓缓道:“换做从前,本王自然欣喜万分,但现在,执明国主与本王之间,信任可能有,并非牢不可破。”
执明紧紧握着手中的酒盏,渐渐的,有泪水滑破眉睫。
他习惯于做什么事都不考虑后果,是否会伤到他。
他习惯了受伤离去后的他,会回来讨好他。
他习惯于相信,他是他的软肋,这些伤害湮灭不了曾经对他的好。
他习惯于就算贵为一国之君,他还会恭谨的叫他王上,他习惯了他会迁就,忍受。
他甚至习惯的认为就算要了他的命,毁去他的国,他也应该原谅。
他从未想过,有天,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也会隔着天涯之殊远。
有天,就像这样,静静看着,却是彻彻底底失去了,失去了他的信任,他的原谅,失去了他。
于他,是事事隐瞒。
于他,是多疑焦躁。
“天权来的消息,你收到了?”慕容黎静静道。
执明的眉睫不经意的跳动了一下,他想询问的,未曾料到他先开了口。
慕容黎:“想必你现在应该猜到,骆珉,只是我与子兑交换离魂剑的筹码,一个骆珉,还不值得本王拿命做赌注,子兑,本王握着可顷刻颠覆他王位的把柄,所以,他必须收下这个筹码与本王交换。”
执明想起昱照峰上石质棋盘,带着风霜经磨的深深印记,亘古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