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方夜:“我不是危言耸听。”
白骨支天,血海没地,会因一人成谶。
方夜猝然一寒,从北风的眼中看到了炼狱末日,他转开目光,道:“我说的保护除了生命安全,还有其他,想必你知道,执明国主一直对王上有……那样的心,而王上,最是重情。王上已然进了黎泽阁的门,想必你们真正的阁主也不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北风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两人曾经是何等交情,若当真断了,岂不是太过无情,郡主所求无关其他,只盼黎阁主一生顺遂。”
方夜眸中有些怨念不甘:“无情也好,有情也罢,执明一而再再而三犯我瑶光疆土,王上念旧,妥协忍让,可问过我瑶光子民手中长枪答应与否。我唯愿我瑶光王上永远是瑶光的王上,不做他国之臣,否则,瑶光将会失去存在的意义。”
“你放心。”北风立刻心领神会,凑近方夜,悄声道,“你可知我家郡主下的真正命令是什么?”
方夜自然是不知道的,摇头。
“慕容黎是郡主的人,无论是道上混的,江湖跑的,庙堂供的,若是有人妄想觊觎郡主的人,不必请示,直接剁掉。”北风妖娆吐气,一字一字轻轻道,“包括执明。”
他的神色让方夜两腿瞬间抽紧。
方夜…………
王上怎样都不可能杀执明,玉衡郡主也知道这一点,还下这样的命令,所以……
剁掉?剁的是哪里?
无论剁的是哪里,有这位瑶光的玉衡郡主在,执明想动王上的机会必然微乎其微。
那,就放心了。
玉衡的无法无天大约就是天权的克星。
对付王权就得选择藐视王权之人,不是吗?
“我一直有个疑问,执明犯了玉衡,为何诸位看起来,没有家园被占的恼怒怨恨?”
“你细细琢磨,侵犯玉衡的这场游戏,执明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谁才是最终的受益者?”
……
佐奕并没有说谎,慕容黎的真正目的地是九皋坡,就是婴矦族部落守护的神剑力量,天权的斥候也证实了这一点,慕容黎大军驻扎又原山脉,围着九皋坡,即将采取下一步行动。
想要阻止慕容黎入婴矦部落那个位置开启神剑,只有立刻与慕容黎会合。
执明没有耽误,草草看过地貌图纸,率领天权精兵,穿山越草原,再有百里就可抵达又原山脉入口。
经过这片宽阔草场的时候,如慕容黎所料,执明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支骑兵的阻截。这支军队来势汹汹,一出现,就如流星飒沓,风火急弛,天权军还没意识到骑兵是从哪里而来,骑兵就将他们整齐的队伍撕裂得四分五裂,在队形中横旦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势如破竹,直取中军。
他们如飞一般,宛如身经百战的幽冥骑士,凭空出现,没有任何敌人能打败他们。
这波骑兵,人数不多,却个个皆身法鬼魅,武艺超群,纵行十里,飞马走壁,全是以一敌百的修习高手,凭借战马奔腾之势,杀天权的虾兵蟹将,如割草芥。
片刻之间,足足有五百多人被割喉秒杀,鲜血飞溅,覆盖了青青草场。
天权兵如何见过此等高手,吓都被吓傻了,哪里还存有斗志,惨叫着,慌乱护主后退。
疯狂的杀戮展开。
骑兵在草场上发挥了最强的优势,他们踏马纵身,飞舞在空中,剑身长鸣,交织成一张凌厉的剑网,网到之处,只留下残肢断臂,满地血腥。
天权兵猝无防备,实力悬殊,奋力迎接着,不断有人倒下,在这个猩红而疯狂的傍晚,无数生命被收割。
执明在秦戈的保护下,与骑兵拉开了几十丈的距离,他能听到身后不断传来士兵们凄惨的叫声,他倚为精锐的部队,正在一个又一个减少。
执明怔怔的看着战场,看着修习之人剑气纵横间又是几批士兵倒下,看着这种他无法匹敌的力量,心中的悲怆永无止境,几乎连手中的星铭剑都握不住。
他混吃等死,在天权王城中养尊处优惯了,从未想过外面的世界早已翻天覆地,外界的人早已脱胎换骨,这些,都是他不可能战胜的力量,一如凡人对上修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惊恐就戮被诛杀。
地上凌乱的尸体,刺激着执明的热血,他忽然想到被他关在中军中的佐奕,他会遭到骑兵突袭,都是拜佐奕所赐。
果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抬手,一件又一件,将他身上那笨重的玄色铠甲去除。
缓缓的,执明跨上了黑马。
王者气势,慢慢的从他身上显现,就像一缕暮光,在黑暗中茁壮绽开。
“战,天权没有懦夫,只有勇士。”
黑马,朝中军飞驰而去,星铭剑,在执明掌中耀出凌厉的冷光,他必须用他的王者之剑替那些被屠杀轻贱的生命讨回不败的气节。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天权儿郎的生命在这里终结,他怎么带他们出来的,就应该怎么带回去。
佐奕必须死,这批骑兵必须死,哪怕付出君王的生命。
得到执明的号令,颓败的天权士兵受到了感染,血脉沸腾起来,在草原上炽烈燃烧,以血肉之躯,与鬼魅骑兵展开殊死拼杀。
士兵掩护下,执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关押佐奕的中军阵营,一个漆黑的影子闪过,飘出阴森的笑声,就在执明的面前,跃上囚车,抓住佐奕头发,手中弯刀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绕佐奕脖颈划了一圈,然后,这颗头颅就被他提在手上,甚至没来得及惨叫。
“出卖族长,就该身首异处。”
血珠滴得囚车处处猩红,那人提着头颅,盯着执明,阴笑着,染血的手指缓缓划过自己的咽喉,然后猝然消失在暮色中。
鲜血,从佐奕脖颈切口处飙出,这具躯体,一寸寸委顿下去。
血液,飞溅到执明脸上,尚有余温,执明的心,却在寸寸冰冷,脸上浮现出了惊恐。
然后,低头呕吐,似乎连心都要呕出。
场面过于血腥,饶是他也曾手刃过威将军,也没有这种直击心灵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