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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旧坐在花轿里,宛如散漫的仙人,微笑,重复方才的话:“宫主想看哪里,就看哪里。宫主喜欢什么,我们就玩什么。”
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
血腥之气扑面。
晏翎猝然低头,就见自己胸口宛如龙蛇蜿蜒出道道血痕,一如慕容黎心间的羽琼花纹。
他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如微微散淡纷飞的冷雾。
那一个瞬间,他的衣襟被斩碎,胸膛被划了数十道剑痕,道道洇出鲜血。
他是整个宇宙的主宰,天下万物应欢欣于他的凌虐。
现在这凌虐竟降临在他的身上。
让他有了些许疯狂的怒意。
自己胸膛流出的血让他觉得恶心。
“原来如此。”晏翎苍白的身躯颤抖,目注巽泽。
“不愧是天下无敌的人物,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怀疑,那另一个你接我一成功力就奄奄一息,怎会是天下第一。”
巽泽双目中透出一种刻骨的寒冷,冰冻三尺以外:“你只说,有没有伤了他?”
他的逆鳞,只有慕容黎,伤了慕容黎,就以十倍代价去死。
“伤他?”晏翎收拢衣襟,不管胸膛伤口,苍白面容上光辉极为清空,竟有了另一丝隐藏的笑意,“相较而言,我对你更有兴趣。”
同样惊为天人,慕容黎身上的花纹让他厌恶,巽泽完美一身,功法化境,怎能不令他贪婪如醉。
巽泽一怔,发出一阵冷笑:“我这人沾不得凡尘,一旦沾染,对方要么会残,要么会死。对我有兴趣的人都入了地狱,宫主莫非对地狱有兴趣?”
晏翎看着巽泽,突然发出一阵狂笑:“我就是在黑暗里独行的妖魔,为他们开启地狱之门。阁主的温柔乡,就算是地狱,本君也乐在其中。”
这么直接的露骨之言让巽泽很无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的正是含笑九泉。可我的温柔乡,宫主含笑也无命消受。”
他威风凛凛,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天下一等一锋芒,炸毛起来犹如上古神魔,看起来像是会流露温柔乡的人吗?
什么眼神!!!
晏翎止住笑,眼中春风化冰,透出难以名状的欢愉:“我的阁主,我的仙人,很快你就知道自己错得多么厉害了。”
“我的掌力打入体内,因力道的不同,便会带来不同的效力——足以让君子圣人堕落为狂魔的效力。”
“也足以,把他变成我。”
巽泽皱了皱眉,晏翎的这些话让他血脉深处有股痛苦蔓延开来,瞬间遍布全身。
这话一定有着别的意思。
这个他,是慕容黎。
杀气宛如烽火,以花轿为中心,遽然燃起。
巽泽的目光骤然锐利:“你在求死?”
晏翎只觉得坠入海上的孤舟一般,承受狂风暴雨的冲刷,似乎下一瞬就会万劫不复。
但他绝不在乎,他享受着这一切。
无论狂怒还是痛恨,都是可供畅饮的甘甜酒液。越是强大,完美的修为,他就越喜欢钻入其中,看着它显露出破绽的罅隙。
他摊开手,声音中透出无尽的遗憾:“万恶之源,紫幽之火。除我之外,绝无一物能解除。”
“你一定会愿意,拿你的身体为我献祭。”
巽泽冷冷一笑:“是吗?只要你承受得住。”
他双袖挥舞,灵气冲天而起,隐约之间,形成一柄焚天灭地的透明之剑,轰然贯穿而下。
晏翎周身的帷幕被斩为万千碎片。
漫天飞舞。
他怅然后退,仿佛一张白纸折成的人偶:“你的力量……”
天上天下,独一无二。
这力量与天地共存,他从前一无所知。
却在瞬间,巽泽衣袖飘落,敛了剑气,淡淡道:“看来,有人比我更急于超度你。”
所以他收手。
人影宛如遮天的阴云,蔽了东天才透出的一线清辉。
天地只剩下一片肃杀。
龙栾宫的大门,轰然落地。
骤然震响在晏翎耳畔。
那四个抬轿子的属下,伤痕累累滚了出来,其他的数十位守宫主事,不剩一人,全部罹难。
整个龙栾宫,血流成河,已成为满地血骸的废墟。
他们滚到晏翎面前,虽血肉模糊,仍挺身而出,只是声音已化为诀别的苍凉:“宫主,快走,各大门派有数百人围攻了宫里,他们有备而来,不可以寡敌众。”
晏翎发出一声尖嘶,优雅邪魅之态立即消失:“什么肮脏蝼蚁,也敢毁我宫殿?”
轰的一声响,几百柄武器,只有一声响,齐刷刷出鞘,结成茫茫的气浪,尽皆指向晏翎。
“什么邪魔外道,竟然如此残忍杀害武林同道!”
气浪潮涌而至,晏翎不由一窒。
这些都是当下小有名气的帮派,虽不能和天倾山庄黎泽阁这种大派相比,其实力却也不容小觑。
凤苑,方风阁,青幽斋,赤云谷,天门等十五派倾巢而出,组成上百人的队伍,只用了一个晚上,血洗了龙栾宫。
在这之前,他们同时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详细记录失踪的世家子弟并非斗殴伤残,而是被晏翎抓来用以练功残忍杀害。
于是这些人在永夜楼花重金买下了龙栾宫藏匿地址,通过短暂的结盟,一拥而至,踹了晏翎老巢,在壁垣上看到那些被做成人偶的残破身躯的弟子。
白布掀开,那些带着绝望,惊惧,哀伤,厌恶,怨恨的尸骸呈现在晏翎面前。
几百人双目尽皆血红,众掌门咬牙:“今日我等倾巢而出,就为了将你这个妖魔大卸千块,我等弟子是如何被你摧残至死,你若狡辩,何配立足天地?”
寒光砭人,是悲愤之气,侵蚀天地的悲,玉石俱焚的愤!
“杀了,又如何?难不成还给你们?还给你们,你们又要得成吗?”
“天地自在心,你们的天地,还不配让我立足。”晏翎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