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里没有日夜。
花魁把冰玉护心髓给了慕容黎,让慕容黎自己饮小槽中凝出的冰露,就入定疗伤去了。
死寂中,地底寒气肆虐,好在自从有了巽泽传给的半生修为,慕容黎也算是修成了剑心,只稍微运功换气,便可抵御寒气。
其实江湖中的剑道宗师,武功到达一定境界之后,都可以从空气中聚敛水汽,反渗回皮肤,就算是在戈壁中转悠一月两月,不吃不喝也没事,只不过稍微损耗一些功力而已。
花魁用不着冰玉护心髓,可见其修为足以与剑道宗师比肩。
那么他与巽泽渊源必是不浅。
慕容黎当然不会相信什么灵魂出体,身体是巽泽这种鬼话,但是关于巽泽平安与恙,他也有满腹疑问。
直接了当问花魁,套不出真话还显得急不可耐。
此间诀窍只有一个字,等。
等花魁按耐不住,自己说出来的,或许才是真相本身。
这一等也不知道颠倒了几个昼夜。
慕容黎再次醒来的时候,地洞变成了山洞。
夜明珠微光照耀下,地上散开暗红的血团,竟是腐烂的死鼠。肢体,内脏被咬得满地都是。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让人毛骨悚然。
听到有脚步,一张血红色的脸,腾的从地上立起,直勾勾凑近慕容黎。
“终于有人来了吗?快救救我。”
他的嘴里搭拉着半截没咽下去的血肉,慕容黎看到地上被咬开的死鼠,瞬间明白他嘴里嚼的是什么。
一阵恶心犯来,本能一挥袖,将他这坨褴褛的东西弹开。
花魁厌恶的素手捂上口鼻:“噫!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那人哪还有什么仪容,早已污秽得不知如何形容,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花魁,猛的扑了过去:“印信给你了,说好的三日放我离开,可十五日过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显然没有机会扑到花魁身上,两根手腕粗的铁链栓住了他的脚踝,令他的活动范围只在丈余的圈内。
“哎呀,我忘了。”花魁不可思议审视那人,“一晃半个月了吗?都那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没有被饿死?”
抓他丢来荒无人烟的山洞里,不管不问不送饭不给水便也罢了,还问出这么让人怒不可遏的话来,那人死命嚼着鼠肉,仿佛在告诉花魁他没死的答案。
“哦!这样啊。”花魁一指慕容黎,阴恻恻嘲笑着,“他也被我困了半个月,同样不吃不喝,他怎么不像你饿虎扑食般,恶心成这等鬼样子?”
他是没有做饭给慕容黎,但给慕容黎吃仙丹,饮玉露,慕容黎何止不狼狈,神清气爽功力都增了一些,想装得病入膏肓都没机会,这能比吗?
“你要的钱财,我都给你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吗?”半月不吃不喝还容光焕发,那人哪管慕容黎是人是仙,伏在地上乞求花魁道。
“当然。”花魁一笑,生死难料,“别想太美。”
他看着那人的摇尾乞怜,漫不经心道,“我要向他证明一件事,正好你还没死,那就废物利用。”
那人惊愕的咒骂还没发出,花魁掌中一团紫雾便注入他的额间。
他的五官瞬间扭曲,身子也在剧烈的痉挛中蜷曲,仿佛花魁在剥离他身体里的某样东西。
慕容黎猛然一凛:“你做什么?”
“抽灵魂。让你相信某些事实。”不等慕容黎出手,那人身体头颅中的气息变得有了形质,正在极速与身体分离,向花魁掌中汇聚。
才一瞬间,所谓的三魂七魄样的一团光芒就被花魁抽了出来,那人身躯像干尸一般倒了下去。
慕容黎感到一阵恶寒,身体仿佛被浸入了冷水中。
花魁把玩着掌中那团灵魂,看着慕容黎,戏谑一笑:“王上,你在可怜他吗?”
慕容黎没有可怜任何人,只是心中有着无尽的厌恶。
花魁走上前来,让慕容黎看着那团灵魂:“你不该可怜他,他若知道他的那个酒鬼儿子是你杀的,那他一定会像撕咬这群老鼠一般把你撕碎。王上,比我更懂得锱铢必较的道理。”
陆不杯的灵魂没有碎,听到花魁的声音,残留的意识在那团光芒中乱撞,似乎一旦脱离花魁的控制,当真有要撕碎慕容黎的架势。
慕容黎的心却在一点一点下沉。
事实就是,他亲眼看着灵魂和身体分离。花魁要证明的是什么,是巽泽的灵魂当真与这具身体分离了吗?
这让他恍惚到说不出一个字。
花魁捏住灵魂,捏着陆不杯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这个老家伙儿子成了淹死鬼,非说与我脱不开干系,竟然寻了个机会去凤鸣院找我麻烦。我又不是蠢蛋,怎能任由他欺凌污蔑。”
“我把他绑了,收了他的各大商铺,用他的印信联络商会制造一场声势浩大的拍卖会,说好三天后放他走的。不过转念一想,像他这样的人,我给他活路了,待他东山再起时,又岂会给我活路。”
“又岂会不杀王上报子之仇?”
“他死的不冤。”
花魁轻轻一握,挣扎的怨灵被捏碎在指尖,散了一地流萤,“麻烦,就需要在最开始的时候一把扼杀,才不会留有后患。”
陆不杯与崔一面狼狈为奸,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慕容黎看着化为流萤的灵魂,尽量压着心中的冰冷,不动声色道:“你要杀他,杀了便是。但你做这些,与要证明给本王看的真相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相信吗?因为记忆。”花魁抹开一抹残忍的魅丝,“巽泽的灵魂,离开这具身体的时候,因为执念太深,留了一魄。全是有你记忆的那一魄。”
“我承认,崔素二人是我杀的,他的记忆影响着我,也因此我对那些对你阳奉阴违,虚情假意的人起了杀心。他的潜意识里,就不希望那些人出现在你的视线。”
慕容黎指骨捏出苍白。
花魁缓缓道:“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重伤在那云磐地界。我只是一只紫貂,活动于密林深处,北冥寒冷,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