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质,艳丽极妍。她惯来能将这些浓墨重彩的颜色,收为长公主尊贵奢华的一抹点缀。
“圣僧,长夜漫漫。何不对月品茗,方不浪费这大好的月色?”
红衫中露出的一截手臂,慢条斯理端起茶炉上的茶壶,往杯中倒了茶。赵如意半侧着脸,眸色亦如这月色,幽幽化出一池缱绻。
伽莲神色如常,坦然入座,张口只问:“殿下,您说想起遇袭当日之事,要与贫僧商讨,敢问殿下想起什么线索吗?”
“这个嘛……”赵如意红唇轻勾,“忘了。”
若是伽蓝大此,肯定拍桌怒而奋起,大骂一句“岂有此理”。
可坐在这儿的是伽莲。圣僧双手合十,只念了句“阿弥陀佛”,毫无怒意。
赵如意微微向前倾,眼神半点不加掩饰,就盯住这张冠绝神都的脸。
眉、眼、鼻、唇……这张脸,若蓄起长发,那便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可如今剃了发……赵如意忽地觉得自己原先肤浅了——
恰恰因落发为僧,这人身上被佛光笼罩,那种超然于红尘之外,沾不得七情六欲的气质,才令人更加着迷。
当真绝色。
她不知,自己嘴角不断上扬,倏然间,也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圣僧,你真是本殿生平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性情也温柔如水,极品、堪称极品!
闻言,伽莲难得怔了怔,依稀间仿佛看破这些天赵如意对自己这种莫名的执着,尔后微笑轻叹:“殿下,世人皆被色相所惑。可人生在世匆匆数十载,生老病死,皮相之美不过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您何苦执着于此呢?”
若是平时,其他秃驴对长公主洋洋洒洒扯大道理,早就被人拍出去了。
但伽莲不同。
赵如意发现自己越发喜欢听他说理,“不然呢?你说了,人生在世匆匆数十载,总不能叫本殿放着美的不要,对着丑人过日子吧。”
伽莲笑道:“可是,贫僧也是凡人,会老、会病、会死,终将一日,殿下眼中的贫僧,也会变得垂垂老矣,成为您口中的‘丑人’。”
“那是很遥远的事了,圣僧。”赵如意端起茶杯,秋眸像有无数情丝,缠缠绕绕。别说男人,就连旁边侍茶的阿桔看了,一颗心都跟着荡漾起来。
长公主在男色这方面“战无不胜”,权势不过是表面,实际上,对着这样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又有哪个男子把持得住?
“都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本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来。”
茶水伽莲拒绝不了。杯子在空中轻碰,发出悦耳响声。
圣僧自然不是个会找话的,赵如意却也不说话,只是灼灼盯着这张神圣的脸。那目光过于暧昧多情,若是寻常男子,早就坐立不安。
然而伽莲却如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良久,赵如意对他兴趣不减反增,只问:“圣僧,你是不敢看本殿吗?”
伽莲行了佛礼,眼睛才直视这位长公主,淡然道:“殿下,贫僧看与不看,又有何关系呢?”
圣僧说话总是四两拨千斤,又将问题踢了回来。赵如意并不介意,她习惯打直球:“当然有关系了。人与人之间,贵在真诚相交。咱们共坐对饮,你却连也不看本殿一眼,是觉得本殿俗人一个,粗鄙不堪,入不了你的眼吗?”
先扣顶大帽子,再让对方心生愧意,顺着她的意思来。这是长公主惯用的伎俩。
果然,伽莲也避无可避地入了套。
“殿下艳若桃华,又岂是俗人?”
“是么……”赵如意目光幽幽,不动声色地起身,换到他身旁的石椅坐下,染着鲜红蔻丹的纤手虚虚描着他脸部轮廓,最后,食指轻挑起他的下颌。
一轮明月被乌云半遮半掩,清辉柔光忽地暗下。
“那,你好好看我呀……”
月色骤然染上几分喑哑暧昧,亦如女人缓缓靠近,不断侵袭过来的体香。
“今夜,我可是特地为了你,才留在此处,你要拿什么报答我呢?”
“伽莲……”
第一次,她轻轻唤了他的名。
伽莲抬眸,女人眉眼含情,是在邀请,邀请男人对她为所欲为。
如魑如魅。
勾得人心中恶鬼丛生。
骨节分明的手攀上女人,此时,乌云完全遮蔽明月,恰是——
邪念破闸而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