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里,婆子们指点着骆秋月,手拿松柏枝,蘸着糯米水撒在各个角落,给新宅去晦开运。
骆秋月本不是做这种事的人,但在大家的好意面前,也只能耐着性子一板一眼做完。
叶家院子摆上供桌,放上了香炉。
猪头摆了上来,各式各样的花糕摆了上来,金元宝(装饰用的)也摆了上来。
“吉时到!”
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了起来,村民们敲响锣鼓,叶家人开始上香。
上完香后,大家围上来齐声恭贺。
“良辰安宅,世代遂心!”
“乔迁大喜,新居吉祥!”
“吃花糕咯!”
三小只加上六小金刚,九个娃捧着花糕过来了。
六小金刚的爹娘这几日一直在叶家帮忙,这会正在叶家门前的大场子上搭炉灶,准备今日的乔迁喜宴。
“咱来沾沾叶家的喜气!”
村民们拿起蓬松暄软的大花糕,迫不及待往嘴里送。
好吃!
叶家真实诚!
叶家的流水席连吃三天,整个黑河村算是狠狠过了一回肉瘾。
娃娃们吃得长肥膘了,村民们都感激得不行。
都说叶家这哪是搬新居,分明变着法儿给全村改善伙食啊!
早晨,叶言顺起了个大早,因为搬新居,他向夫子请了几天假,现在要返学了。
叶言平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非要送他。
两人刚走出内院,突然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哭喊,“呜哇,粗粗……”
“是小九儿!”
两人脸色一变,撒腿就往回跑,沿着廊檐来到东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团子赤着小脚板哒哒哒跑了出来。
往日里粉嘟嘟的小脸蛋此刻有些苍白,肉乎乎的脸颊上挂满了泪水。
“闺女,你这是咋了?小袄子都没穿。”
叶言平一把将她抱起来,用大手暖和着她的小脚丫。
“粗粗……”
小团子看着叶言顺,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小九儿乖,叔叔在呢!”
叶言顺以为小九是舍不得他去书院,轻声安慰道,“叔叔过一阵子就会回来,到时给小九儿带更好吃的点心,好不好?”
小团子摇着小脑袋,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呜呜呜,不好,粗粗不肘!”
“小九儿……”
叶言顺鼻子酸酸的,小团子把他的心都哭碎了。
要不是今日必须回书院,他还真不想走了。
叶家其他人闻声赶过来,芸娘给小团子裹上小被子,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小九儿,舍不得叔叔去镇上对不对?”
小团子点头,但接着又摇头,小胳膊在小被子里激动地扒拉着,“粗粗不肘昂!”
“乖宝为啥不让叔叔走?”骆秋月柔声问。
小团子抽噎着,小脸蛋哭得红红的,大眼睛里含着悲伤,“粗粗洗呐,呜呜呜……”
什么?!
叶家人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小九儿又做噩梦了?”
“嗯呐!”
“这回是梦见,叔叔我死掉了吗?”叶言顺迟疑道。
“嗯呐!“小团子难过起瘪了瘪小嘴巴,“粗粗洗呐,好多淫洗呐!”
“小九儿,告诉脑包是怎么回事好吗?”叶不为将小九儿抱了过去,“梦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好多人都死了?”
“雪雪,大雪雪!”小团子的视线移到天上,“粗粗冻洗呐,好多淫冻洗呐!”
小团子带着哭腔的话像一个大炸雷,把叶家人炸懵在当场。
叶不为的声音清冷而镇定,“小九儿在梦中看到叔叔冻死在书院对吗?”
“嗯呐!”小团子眼睛红红,想到叔叔被大雪困在书院里,在饥寒交迫中孤独死去的惨状,她的小心脏就一抽一抽的痛。
“小九儿梦到大雪冻死了很多人,黑河村也是一样吗?”
“嗯呐!洗好多多淫!”
“好,脑包知道了,小九儿不怕,脑包来想办法。”
叶不为轻轻拍着小九儿的背,对叶言顺道:“阿顺,你去书院请假,这个冬天你就在家中温习。”
“好!”
叶言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看到小九儿为他留下的眼泪,他的心感动得热乎乎的,读书虽然重要,但人命更重要,他一定听小九儿的话,不让小九儿为他担心。
“爹爹,我能不能跟山长说,今年可能会下大雪,天气会很冷,让书院多准备炭火物资?”
“可以!”叶不为点头,“但他们可能不会信。”
“我知道,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哥,咱快去快回吧!”
“好!”
叶言平和叶言顺即刻出发去镇上了。
“阿安,去把里正和赵夫子叫来。”叶不为吩咐道。
“好的,爹爹!”叶言安神情严峻匆匆出门。
很快,里正和赵行坚就过来了。
里正走得哼次哼次的,口鼻里不停呼出白色的雾气。
“言平爹,言安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我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硬扯过来了。”
“确实是十万火急的事。”叶不为让两人坐下,芸娘给倒上了茶水。
里正摆摆手,语气轻松道:“诶,还能有啥急事?这个冬天,咱黑河村有余粮,萝卜白菜也种了不少,挨到明年开春,就能春播了,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挨不到明年开春。”叶不为语气平稳,如同陈述着事实,“今年有雪灾,会冻死很多人。”
“噗——”
里正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剩下的呛在嗓子眼,咳得停不下来。
赵行坚神情惊讶,“言平爹,您如何得知今年会有雪灾?”
“总有途径知道。”
叶不为朝里正的方向望了望,里正瞬间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