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苏锦意也怔了一下,裴祈安竟站在柴方身后不远处。
一袭墨蓝云纹团花湖绸直裰,同色滚白边镶白玉腰封,勒得整个身形如修竹般挺立。
也许是暮色临近,显得裴祈安眉如墨染,睛若点漆,叫人不敢直视。
既是熟人……苏锦意也朝裴祈安微微行了一礼。
也不知道柴方是怎么想的,苏锦意本没有看他,他竟在苏锦意眼里看到了悲天悯人之意,双脚都开始发抖了。
穆家马车离开后,裴祈安晃到了柴方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你,你看我作甚?”
裴祈安衣着虽简单,但那块玉便价值连城,柴方自然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家,因此也不敢无礼。
“你是不是有病啊?”裴祈安皱眉看着柴方。
“啊?这位公子,你……你善医?”柴方哆哆嗦嗦地问。
“呵呵。”裴祈安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这位公子,你……”柴方想要追上去询问,却被裴祈安的随从三和拦住了,“定北侯府世子岂是你能够随意追截的?”
定,定北侯府世子?柴方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在很快被人扶住了。
“你别信他的,他就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那可是定北侯府的裴世子,他那么有福气的人哪怕是随口一说,他说我有病,我肯定就会有大病。”柴方那模样可以说是气若有游丝了。
裴祈正:……行吧!
放开柴方,裴祈正追上裴祈安。
“四弟,你往后说话仔细些,何故故意恐吓他人。”裴祈正对着裴祈安正色道。
“大哥,我可没吓他,就他胖成那样儿,没病才怪。”裴祈安甩了一下手中的金鞭。
“那也与你无干。”裴祈正眉头皱了皱,“你并非医者,岂能随意论断他人身子是否康健。”
“大哥……”裴祈安看着裴祈正,忽然笑了一下,“回府吧!”
裴祈安说完率先离开,裴祈正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暗了暗。
“大爷,世子爷肯定知道您是为了他好的。”裴祈正随从永贵小声道。
“知道?他从来都不听我的。”裴祈正深吸一口气,继而自嘲,“也是,他是世子,我又算得了什么。”
“大爷,世子性子不羁,但他心里定是有您这个大哥的。”永贵又道。
“你究竟是谁的人,怎地总是向着他说话?”裴祈正黑着脸看向永贵。
“大爷,您和世子爷是亲兄弟,小的自是希望裴家兄弟和睦。”永贵朝裴祈正拱了拱手。
“唉,我知道你也是好心,罢了,难不成还真的要跟他计较。”裴祈正一声长叹。
这世上,人同命不同的也不少,或许是自己前世德行没有老四修得好吧。
否则这世子之位,明明该自己来承继,怎会就落到他的手里。
马车上,穆沁芳却在向苏锦意一个劲地道歉。
“苏表姐,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下了马车,我表哥那般无礼,你还为他着想,都是我的不是。”穆沁芳后悔死了,早知道自己也不下马车了。
哪怕被柴姨妈说无礼又怎样,自己是侯府姑娘,刁蛮任性一点又怎么了。
现在好了,自己下了马车,苏表姐也只能跟着下来,否则便会被人非议。
毕竟哪怕穆沁芳是庶出,也是侯府姑娘,身份也不是苏锦意能比的,再者大昌男女之间并没有那般严格,尤其是亲戚,还是要以礼为上。
“这与你有什么干系,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若因此影响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反倒不美。”
苏锦意说着揉了揉穆沁芳的手,示意她别多想。
这反倒让穆沁芳觉得苏锦意太好了,都是自己的错,心里愧疚不已,回到侯府,立即就将这件事情给范氏说了。
“你做得对,是你柴表哥的不是,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范氏把穆沁芳哄回去之后,皱着眉道:“这柴家究竟想干什么,怎地大街上拦下沁芳的马车。”
武嬷嬷想了想,回道:“二少夫人,奴婢倒觉得柴公子对四姑娘未必有什么想法,约摸瞧见四姑娘的马车,便想讨好一番,只是对苏表姑娘……”
穆沁芳的马车是范氏自己订制的,虽也有侯府徽标,但相对于侯府其他马车来说要花俏些,四角都有金银宝石等镶嵌,因此很是好认。
范氏看向武嬷嬷:“你是说,柴方有可能就此看上了锦意?”
武嬷嬷笑了笑:“奴婢也是多想了一步,苏表姑娘虽才十二,但样貌不俗,且二姑太太又有贞节之名,纵现在不便订亲,但互有默契也不是不行。”
被武嬷嬷这么一提醒,范氏觉得这事儿倒极有可能。
“这事儿,她最好别提。”范氏一声冷笑,“母亲是想把锦意留在府中的,她若提了只会自己没脸。”
这个她,指的是柴姨妈,范氏对这个四妹向来敬而远之。
没想到,这事儿还真的被武嬷嬷给说中了。
没两日,柴姨妈便笑眯眯地上了门,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见见苏锦意。
见见?范氏挑了挑眉:“四妹,敢情你还嫌弃呢?”
柴姨妈察觉到范氏脸色不对,赶紧笑着道:“二姐,我哪儿是嫌弃,只是原也没见过,你我有姐妹的情谊在这儿,这才想什么便说什么。”
姐妹的情谊?范氏一声冷笑,以前在闺中的时候,你可没少嫉恨我,当我是傻子不知道呢。
不过对于这四妹,范氏倒也是佩服,居然能借着自己嫁到侯府的东风,嫁到了柴家,可惜那柴坤多少年了,还是个光禄寺少卿。
“锦意这会儿在英媛女学上学呢,你想见往后未必没有机会,至于其他就别想了。”范氏冷冷地说。
听到苏锦意在英媛女学上学,柴姨妈眼睛一亮,觉得见不见的也不打紧了,若能取个在英媛女学上过学的儿媳妇,自己往后在京都腰杆子也能挺一挺了。
尤其是在英媛女学上学那人脉,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