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凤看到摇晃的布帘子,整个人如泥塑一般。
呵,身子不好?满府的人谁有她吃得好,谁有她身子好?
我一个闺阁中的姑娘,我能想什么法子解决好。
程玉凤转身趴到床上痛哭了起来,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苏锦意歪倒在榻上听着花朝说程家的事情,满意极了。
既然想着要坑人,便该想到自己也有被坑的一天。
“那程家就跟个筛子似的,随便使些银子就漏了个底儿朝天。”花朝撇了撇嘴,“奴婢准备的银子一小半儿都没用上。”
“可不,这样的人家儿还敢出来坑别人。”苏锦意也有些想不明白,真的没点儿自知之明吗。
最气恼的是杨夫人,她觉得自己也不算是个蠢的,没想到儿子竟然被坑得这么惨。
“像我,他就是像我,像我一样蠢!”
杨夫人痛定思痛,直接上官媒上门退亲,说杨家三郎配不上程家姑娘的人品,甚至连订亲礼都不要了。
这样一闹,程家和程玉凤“名声大震”。
程玉凤第二天便被送到庙里去了,不出意外,估计这辈子就青灯古佛过一辈子了。
苏锦意听说,在去庙的途中,程玉凤嘴里还在念叨:究竟是谁想害我。
只是没想到,程家倒霉事儿还不止于此。
半个月后,程尚书被参,且证据确凿,竟连降三级,只在礼部做了个郎中。
程夫人在家中嚎哭了三天,然后将程大人的那些妾室都赶了出去,连生养了姑娘的都没留,唯独儿子已经长大了的两个姨娘得以幸免。
“这事儿是谁干的?”苏锦意愕然。
“就程家这人品,保不齐有人趁火打劫。”令月说道。
可苏锦彦带回来的消息,却说这事儿是裴祈安干的。
“姐夫说,他不能拿一个姑娘家怎地,但他父兄没教好她,总是有责任的。”苏锦彦呵呵笑道。
哦?这么说起程玉凤的兄长也要跟着受罪了。
那日,苏锦意出门买针线,正好看到程家不知哪位公子毫无形象地坐在白鹤书院大门口哭。
“堂堂白鹤书院,居然因为我父亲的事情迁怒于我,我不服!”那程公子捶胸顿足,引来一群人围观。
“呸,这也是读书人,跟个妇人似的。”花朝撇了撇嘴。
“妇人有何错?”苏锦意轻拍了一下花朝,“你我皆妇人,谁像他那样儿。”
“大姑娘说得是,是奴婢的不是。”花朝看一眼那程公子,“真有冤在这儿哭闹有什么用。”
这时,一个老仆拿着把大扫帚从里面走了出来。
下一刻,那扫帚就扫到了那程公子身上。
“程七公子,别挡着人扫垃圾。”
那老仆年纪虽大,声音却极为洪亮,“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心里没点数吗?成日在课堂上睡觉,次次考试最后几名,啥也不是。”
这话没指名道姓的是在说谁,但听到的人又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苏锦意和花朝却呆住了,这就是程七公子?我天!
“大姑娘,幸好没教,这样的人……”花朝拍了拍胸口。
“不碍的,就算是嫁给了他,你家大姑娘我也有本事让他恶心不了人。”苏锦意拍了拍花朝的手。
只是程家那一大家子,好像没一个讨喜的,至少知道的人中,没一个讨喜的。
“你,你说谁呢?”程七公子觉得自己这会儿如果扭头走人,有些灰溜溜的,因此硬梗着脖子辩了一回。
老仆直起身子看着程公子:“您觉得我说的是谁?您觉得是谁就是谁呗。”
程七公子当然也不能说,我觉得你说的就是我,这不是此地无银二百两吗。
胸口起伏了几次,程七公子终于开口道:“真真是世态炎凉,昨日我还是程公子,今日我便连这门也进不了。”
“呵!”那老仆突然一声笑,“您要不是程家的公子,何止今日,往日也进不了这门啊。”
这话说得四周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马车上的花朝更加鄙视,且道:“大姑娘,您瞧瞧,他还有脸说。”
苏锦意却笑不出来,眼前的一幕在揭示一个现实,老百姓其实已经默认了权贵是有特权的,不但认可,甚至敬仰。
苏锦意忽然觉得有些兴致索然,这世上最难的事情,莫过于你看到了不妥之处,可是你改变不了。
“走吧。”苏锦意轻声道。
“快走快走!”花朝朝外面喊了一嗓子,见苏锦意神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大姑娘,您怎么啦?”
“没有,只是突然间有些倦了,可能是看账本看的。”
苏锦意朝花朝笑了一下,有些事情,跟花朝也是说不明白的。
“那赶紧回去吧。”花朝紧张地说。
“没事,别慌啊。”苏锦意失笑。
抛开生活中些微的不和谐,苏锦意的日子还是挺好过的。
与裴祈安订亲后,虽说时不时地会被人用同情或可怜的目光瞧着,但总的来说还是挺自在。
武安侯府上上下下对自己更为恭敬,除了出门的时候,会被魏氏限制一下,说订了亲的姑娘总是出门,会被人笑话。
每当这个时候,常山王妃就会“生病”,苏锦意就去常山王府侍疾。
“娘,您往后不要再用这个借口了,不吉利。”苏锦意说道。
“这不是借口,我本来就有病。”常山王妃说着又握紧了苏锦意的手,“你出阁前就住在这儿吧,好歹也叫我一声娘,你该孝敬教敬我。”
这个要求苏锦意实在是拒绝不得,也没办法拒绝。
魏氏也不信常山王妃真的病了,往前也没听说她身子有这么不好啊,但也没别的法子,总不能不让苏锦意尽孝。
若真的阻拦,谁知道常山王妃会在外面说什么。
只是找着机会,魏氏便要跟苏锦意叨叨几句,大意是常山王妃虽宠她,但她自己也要注意分寸,毕竟不是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