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裴祈安说今年可能有雪灾的那一天开始,苏锦意就在琢磨,如果难民进京该怎么办。
只是没想到,赵氏不好好照顾定北侯,居然还有心思去熬粥救济灾民。
这当然是件好事,但事情是赵氏去做,就令人有些不解了。
她很需要好的名声?还是想故意趁着定北侯昏迷不醒,来搅乱定北侯府?
定北侯这病太医每天都过来,每天都拿不出好的医案,但精心伺候下,也只是略微消瘦。
裴老夫人每天都会过去看一眼,但也无能为力。
苏锦意一个当儿媳的,倒不需要亲近伺候,只是接手武安侯府后,她便让人盯着赵氏,不让她单独和定北侯待在一起。
苏锦意选择这个时候去常山王府,一方面是给赵氏机会,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张氏为难。
而张氏,却趁着这个机会,把中馈交到苏锦意手上,有些事情,她一个二房的太太不方便做。
至于门口的灾民,苏锦意跑了几日,然后便站在侯府门口表明态度,现在朝廷和定北侯府并其他公侯都需要些人手,如果愿意的可以去做工,不但能吃饱饭,还能领月例银子。
不过,挣的都是辛苦钱。
苏锦意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人喊道:“我们只是过来逃难的,为何还要让我们做下人。”
苏锦意看了那人一眼,满脸肥油,牙尖嘴利的,哪儿有丁点儿难民的影子。
面对这样的人,自然不用苏锦意出面。
“这位声音挺大,想必这几日饭吃得挺饱。”槐黄瞟了他一眼,才又道,“我们世子夫人心善,已为大家约好,签的是三个月的活契。”
这话让之前心有疑虑的人脸上露出喜色,至于说话那人,大家都知道他是他们那一帮子地痞无赖的头儿,强龙斗不过地头蛇,难民知道也只能忍着。
“那若是不签呢?就没得吃的不成?”地痞头儿又道。
“有,老的小的,我侯府还是会继续施粥的。”槐黄的话刚说完,便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抬了一大桶粥出来。
只是这回,这粥却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浓稠。
“这如何能吃饱?”那人跟着身边的几个都在起哄,“你们定北侯府莫非就是故意的,想让我们身强力壮的去做工,家中的老幼被活活饿死。”
这时,又有人从里面抬出几笼荞麦面的馒头,这馒头是粗粮,但却很饱腹。
“做不了工的老人和孩子,包括重病之人,可以继续来领粥,至于青壮年要么做工,要么可去别处领粥。”槐黄仰着脖子道,“这京都施粥的,又不止定北侯府一家。”
“我们愿意做工。”一个男子举起手来。
能凭自己劳力吃饭的,谁愿意尤如乞丐似的乞讨。
“我看谁敢?”
那几个地痞扭头看着那男子,那男子脖子一拧,跟那几人杠上了,把身边的婆娘急得不行。
“我们愿意做工来养活自己,有什么不可以。”另外又有一个男子扬言道。
那几个地痞不再多说,径直朝那瘦弱的男子走了过去。
苏锦意给孟夏使了个眼色,孟夏立即上前,几步走到地痞面前,三两下竟将几个男子打倒在地。
“定北侯府的护卫打人啦……唉哟唉哟……”
地痞头儿在地上开始打滚,只是滚着滚着,发现旁边没声音,不禁觉得奇怪,那几个喽啰居然不跟着闹?
抬头看了一眼,地痞头儿便愣住了,面前居然站着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难不成,自己是被这小姑娘给打倒的?
不可能……地痞头儿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孟夏一脚踩在肩头,又重新跌坐了下去,他挪动了一下,竟动弹不得。
这会儿地痞也知道同伴为什么不吭声了,被定北侯府的一个小丫鬟给打了,还说什么?还有脸说什么?除非以后不想在道上混了。
“你们是城东的王二狗、李四柱子、刘痞子、陈癞痢吧?有家有业有手有脚的,居然装难民,你们脸呢?”孟夏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几人。
孟夏叫出了这几个人的名字,立即有人跟着骂了起来。
“你们还要不要脸,好好的京都人,要装难民?”
“而且还跑到定北侯门口来闹事,你们良心呢。”
“可不,裴世子成亲才多久,就去打北狄了,你们倒好,跑到这儿来闹。”
“快滚,要不打死你们……”
众怒之下,几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其他京都的懒汉见这几个人都如丧家之犬般没了声息,哪敢多说什么,跑都来不及。
摁倒了地痞,苏锦意带着令月、槐黄、莺时和孟夏等人一直忙到天黑才回熙和院。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除了请托儿花了几个银子。
“苏氏,你这样不怕别人说咱们定北侯府趁人之危?”赵氏当着裴老夫人的面斥责苏锦意道,“你是世子夫人,怎能不为侯府声誉着想。”
“就你还配提这个?你不想想前几日家门口被堵成什么样了,那声誉好听?”裴老夫人几乎没有原则地维护苏锦意。
赵氏的这个说法,其实张氏也是有些担心的。
但担心归担心,总比那么多难民堵在门口的好。
“锦意,你来告诉她。”裴老夫人扭头看向苏锦意。
“是,祖母。”苏锦意朝裴老夫人行了一礼,又看向赵氏,“母亲,定北侯府不是善堂,也不是靠这个起家的,凭良心做事便成。”。
“有理,我们定北侯府靠的是保家卫国,不是救济灾民。”裴老夫人瞪着赵氏。
“可,都是为了百姓,这百姓有难,不应该帮上一帮?”赵氏鼓起勇气反驳道。
“母亲,我给他们粮吃,还给月例银子,难道不是帮?非得让他们整日坐着晒日头,等着喝粥,才是帮?”苏锦意不知道赵氏这脑子怎么想的,就算是要反驳,也找个好一点的说法。
“你且先帮一帮我,别来烦我,让我悠悠闲闲地晒晒日头。”裴老夫人恨不得啐赵氏一口,“百事不通,只会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