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姑娘”
方才背对着的沈清宁的两个人一顿惊呼大喊，便急着向她这边冲了过来
小芳是急着把她搀扶走，小利则是步伐不稳地踉跄冲着进去房间。
沈清宁直到沐浴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色才消散了方才的凝重。
她走下了楼，只见徐娘正歪坐在面向门口正中央的那张桌子上嗑着瓜子。
若不是身边那群候着的婆子小厮不在，这场景跟她第一次踏进这楼里的场景一样。
知道沈清宁的靠近，徐娘也不过抬眸瞧了她一眼，又继续自顾地嗑着瓜子。
她也没有说话，自然地徐娘边上坐下，自在地歪着身子嗑起来
两人的歪坐着的模样仿佛如此一致，若是有人见着了，定觉得是什么模仿大赛，这得相互多长时间才能做到。
“烟红可给你留了几座金山银山？这般大费周章地把你找来”
徐娘的语气有些讥讽的调子的，这明晃晃话若不是会让她有所得失，她一般都不会接的，毕竟费劲无所得。
“哼，老娘看呀，估计那张盖尸破草席都让你掏银子吧”
噗，徐娘吐了一块沾嘴的瓜子皮又说了一句。
沈清宁没有接话，徐娘倒也没有追着要答案，两人出乎意料的和谐静静地坐着嗑着瓜子。
直到桌面上放置的那盘瓜子，差不多已经吃完
徐娘才平淡地问了一句“以后还来吗？”
“不了。”沈清宁吐了口中的瓜子壳又接了一句
“得罪了人，对这楼里没什么好处”
“银子挣够了？”徐娘瞥了一眼，不带什么情绪就像是随便瞧她一眼而已
“哪有挣得完的银子”
“最后给你提个醒，烟红那货的事情你少掺和？”
“妈妈，知道？”沈清宁疑惑回头
“落魄来我这里的卖身的有几个好身世的，不就是为了富贵、安稳，开始我还疑惑她抽什么风，挣了几个钱都为了贴男子，今日穷酸秀才，明日毒辣举人的，那些肥头小官都不放过”
“后来才知道，这心机丫头不为钱可是为了命，她心眼多着呢，估计一早就把你盘算在里头了，你可别把你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去吧”
“香软玉谢过徐妈妈往日栽培之恩”
沈清宁站了起来，恭敬地给徐娘行了一个礼后便从正门走了出去。
“诶，这好不容易来了个有良心的，若是不走咱还能早些颐养天年呢，这楼里就没有一个让人顺心的货色”
徐娘不大的叹息，把她的思绪又拉了回去。
徐娘说的话不假，烟红应该一早就把她盘算进去了，最迟也是在信王面前献魅顶替她的那次，在“醉红楼”这楼里盘踞多年的花魁娘子怎么不知京中“信王”那变态，分明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命，去赌复仇的一丝机会。
“小姐”
沈清宁抬头看向了边上候着的人，便走了过去“小芳，你怎么在这？”
瞧着她背着大包，拎着小包的，不免疑惑，这大晚上的连夜要跑路呀？虽说楼里爱吃姑娘，一不小心便香消玉殒了，可这醉红楼的徐娘也不至于这般恐怖！
“小姐为了我赎回了身契，以后小芳便跟着小姐了。”
跟着我？沈清宁有些疑惑，先不说自己方才已经把身契还给了她，再说自己现在明面上连个落脚的住处都没有呢，能把人带到哪里？
不过瞧着小芳一脸的坚定，也知道这丫头倔得很，若不让她跟着估计两人还能拉扯到天亮。
“可以，跟着我也没有问题，不过有两点，第一跟着我得学会忍耐，第二不能强行为我出头，保全好你自己的小命这是第一要事”
呃？保住自己的小命！小芳听着有些糊涂了，这两句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重点是从一个主子口中说出就十分的别扭了。
毕竟养一条狗都指望着它忠心护主，看好大门了。
“听见了吗？”
小芳闻声捣蒜似地点了点头
“能做到吗？”
小芳眼神有点迟疑，但看到沈清宁的那张认真的脸时，还是点了一下脑袋。
“咱们赶紧回去吧，我也累了”
“好的，小姐”小芳就像是找到了新家的小动物似地高兴应声跟上
“我帮你拎一些吧，你的家当可真多呀”
“不用，小姐，不用”
小芳摆手摇头地拒绝，别过了沈清宁伸过来的手
沈清宁瞧着这丫头若手里拖着几个鼓鼓的小包，估计人能够弹跳起来蹦出几里。
“拿来吧”沈清宁好歹也是半吊子练家子，灵巧度也不是小芳能比的，伸手就扒拉过了两个包袱
“我帮你拎两个，你这样拖着，咱们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歇息呀？”
小芳听着这话，也停下了要抢回包袱的手。
“哎呦，怎么那么重呀，这都是什么东西呀？
“全都是砖头吗？小芳你该不会是连夜把楼里头围墙上的砖都撬走吧？”
“怎么可能？”小芳上前着想要着急解释却看到了沈清宁有些淡笑的嘴角
便知道被取笑了，“即便是又如何？徐娘本对小姐没有教养之恩，又没有卖身到那楼里头，她从小姐身上得到的好处都够翻新这楼几遍了，即便撬走她几面墙搬走又如何？”
“你的算盘倒算的精！”沈清宁无奈地呵笑一声，这样自傲地夸法还是第一次听，感觉虽然有点怪，但是还好！
两人手里都是提着东西的所以走着小路虽然会近一些，但是不安全，自然选择走大路。
此时夜色很深，三更的锣都打了好久，花街上的人影稀少，迎客的花娘子早就回去了，还有一些干脆大门都关上了。
偶尔有三两个醉酒的踉跄经过，不过主仆二人衣着朴素不起眼，又是蒙着脸靠着河边快走的，也没有引起别人的瞩目。
两人靠着稀疏还亮着的河灯前行，很快便回到了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