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入,在明月谷不远处找个地方歇息,等我出谷再细商后续。不知如何?”
荀珍应声道好,用车上枯草木屑作山作水,同谢听舞演讲了明月谷的地形山势。
荀珍本就有过目不忘天资,能言善绘,三言两语,摆草列木,便将明月谷内外地形说得通透。更兼谢听舞万军统帅,曾率烈烈铁骑纵横南北,图行阵演,早是寻常。这两人此时撞在一起,荀珍讲一句谷中阁台,谢听舞心中便多搭一处架构。不过半盏茶功夫,两人便如同一齐游了一遍明月谷一般。
荀珍略扫了扫枯草木屑,似是想到了什么,剑眉微蹙,沉声缓缓道:“其实此次应承前往明月谷,还是有些贸然了。当时栈中重泉和王正原对峙,听舞兄又解乱局,而后又是沉疴解病,这一夜发生的事少而杂乱,将氛围托得过于紧张了。后面李教使说起明月谷生变之事,又加江湖多有言闻,大家都不由深信。此时想来,却不过是李教使一面之词。虽说可确定大差不差也是水如天和那位西域的神秘番僧有所图谋,所图是何暂且不说,只是这客栈中的一老一小,恐也未有全言告知。”
谢听舞知荀珍正想什么,他本是江湖游客,无意牵扯江湖名利争斗,故局外观局,许多事情便要早洞然。但谢听舞却也不说,只是接着荀珍的话道:“荀兄可是觉得那小孩哥有蹊跷?”
荀珍略点头,道:“相信听舞兄也看得出那小少主修为匪浅吧。虽说已装得虚浮潦倒,但眼中压不住的生气却是实实在在的。我也在长生教教主李自来眼中见过这等奇象,想是这孩子也练了‘长生诀’,而且修为不浅。这眸中神姿总是难以时时作虚的……”
荀珍刚说到这,正眼看向谢听舞,却是不由停了下来,心下便觉自己说错。荀珍自小也学观气之术,于识龙凤驽马之姿颇有心得。所谓观气,便是观人,气存失则人生死,气浊清则人虚扬。观气者,一观静,二观动,三观神采。所谓静动,常语有言,“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所谓无事安定其心,有事若烨烨雷电。正合圣人说,“必有事焉”。常人无事便要乱动,徒耗脏腑精血,亏损周身气机,常人遇事便要慌恐,萎缩不动,伤神思气力。这动静扰乱,久而久之,形于行走之中,现于面容之上,观之则知动无理,静不安,绝非大修为者所为。又说观神采,若是内功修为至深人物,眼中包罗万象,能养澈澈清溪,能存万顷波涛,见迷象如古井无波,观之神采便知其中精妙,妙不可言。
但这一套用在谢听舞身上,就像是街头拿着招幡哄骗千金小姐的道士一般,听着听不懂,却觉十分悦耳得体,深究却是字字无用,句句骗人。观静、动、神采,哪一样放在谢听舞身上,都是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驽马一个”。
但若是谁会这样去想谢听舞,那个人不是疯了就是痴儿。
荀珍绝不是疯痴,但他仍旧看不明白谢听舞这表面一身的颓唐。
谢听舞见荀珍话说未尽,便停住看着自己,也知荀珍在想什么,道:“子生兄何必时时挂怀呢?”
荀珍假装心伤,摇头叹道:“我已将自己的老底和听舞兄说了个遍,没曾想听舞兄还是拿在下当外人,处处藏虚,不肯告知一二。”
谢听舞似被逗笑,哈哈道:“我的老底,天下皆知啊!”
荀珍一听又楞,想想不无道理,随即也不纠结,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