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这话虽不大好听,可确是字字真言。
凤英因生的奇异,一化形便降落在天宫禁地之中,彼时仍是婴孩儿的他,手中便已能握住一簇凤凰火。
凤凰火的火种,乃是六界至阳之物,轻易便可焚化了一众修行不佳的小仙。
寻常仙家若是同人干架,但凡见了此火,势必就要想个法子遁了。
彼时,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凤英此子,实乃天赋异禀。
当时天帝见了这番异相,立时便养下了这只来路不明的孩子,只道他天生神迹,日后或可成大器。
甚至,还给了他一个天帝幼子的仙阶,让众仙家尊他一声凤英殿下。
早先,天帝原想将他交由本座调理教养,可本座着实不喜他眉宇间那三两分轻佻浪荡。
是以,便早早的回绝了。
自那时起,凤英便由天帝陛下亲自教化,传道解惑。
本座在心里掂量着天帝陛下的话。
许久,也是一声长叹。
“便是凤英不中用,也还有曦仁帝君,太阴此身,既没有陛下的正道天威,也没有曦仁帝君的慈悲为怀,陛下若当真有一日羽化,也该要择帝君为继”
天帝闻言,徐徐一笑,两掌搁在身后交握,轻声道。
“若曦仁也羽化了呢?”
“什么?”
天帝叹息,又伸手拍了拍本座的肩头。
“本座的陨落之时,也就在这万余年了,曦仁以魂魄镇压着连接魔界和人间的影镜,好叫那些魔物不敢去往人间作乱,如今,也有七万余年了,曦仁他总有油尽灯枯的那一天,太阴,若本座同曦仁前后湮灭,这天宫三十三重天里,便只剩下你能做主了”
“陛下何故有此悲心?”
“非悲心也,乃忧心尔,万年前你为本座卜卦,算出了本座的寿数,本座虽早已看破生死,无谓己身湮灭与否,但心里,始终还是有牵挂的事,天上诸仙皆食人间香火供奉,若本座一朝身死,曦仁也行至末路,那影镜无有仙力支撑,便会碎成齑粉,若彼时魔界再有个厉害的魔君伺机暴起,屠戮人间,你当如何呢?”
本座叫这番话说的心乱,也渐渐起了一点迷思。
天帝陛下从不是个唉声叹气,庸仙自扰的脾气。
而今无端端讲出这些大限将至的话,想来是有些端倪,要说与本座知道。
且这个端倪,还不能当着众仙家的面,说出来。
本座略忖了忖,便道。
“陛下的意思是,要太阴先手覆灭了魔界,如此,届时即便天宫无人,人间也不至遭受屠戮?”
天帝抬眸,颔首而笑。
“你幼时便极聪慧,而今又更通透了,是,本座今日在殿上,不能同你言明那魔煞星的由来,只能先训斥了你的众弟子,让诸仙家以为,此次的魔煞星,只是一个不打紧的星宿异相而已,毕竟,众仙家皆是能观星的,若有人观到了那颗魔煞星,本座却不予处罚,只怕是不能服众,背地里,也会有人妄议本座包庇于你”
“多谢陛下”
“无妨,本座前几日观星测天,得了一个如履薄冰的卦相,心下难免不安,于是又算了算这颗魔煞星的来头,不想卦象大为浑浊,最终,也只得了一纸糊涂卦,但有一点,本座却是笃定的,此次的魔煞星,或许是先祖魔神,摩羯鱼的转世”
“摩羯鱼?早年杀上天宫,屠戮十二万天将的那位魔尊,摩伽罗?”
天帝点点头:“是他”
“他不是已经被剥去了魔骨,堕入无间地狱了吗?”
“人间事尚有千万分转机,遑论这六界间事?此事不可教旁的仙家知道,天宫之中,绝不可再有第二个少阳,太阴,你需在历劫之前,将这个新的摩伽罗扼杀在魔界之中,此时他尚且年幼,还未习得通天本领,你应还拿的住他”
事有转折,本座听的心惊。
当年的摩伽罗,是本座和少阳联手,又请了天帝陛下的一样秘宝,才将他平息了下去。
然而,即便祭出了这般镇压,整个天宫,仍是被这摩伽罗杀的血流成河。
且这摩伽罗是个不死不灭的全能之体,一如凤英那般,手握凤凰火而不灼伤。
摩伽罗身负回生咒言,旁人若杀他一次,他便会即刻重生,且比死之前,更添一层魔力。
棘手的很。
许久,本座又问道。
“陛下,若这颗魔煞星,当真是摩伽罗转世,那他的肉身,可也如摩伽罗那般,只要杀他一次,便会让他强上一分?”
天帝一默。
“是”
“这......就麻烦了”
“正因为麻烦,本座才来找你,天地六界间,你是唯一习得大慈悲心经的仙家,本座想,或许只有你,才能料理了这个即将出世的魔头”
本座所修习的大慈悲心经,原是个没什么杀伤力的经文咒法,但若是用来伏魔......
“陛下是想,让晋灵渡化此子?”
陛下颔首:“正是,大慈悲心经乃是佛祖真言所撰,那摩伽罗有回生咒加身,神力奇绝,世上唯一能压住这咒言的,或许也只有这大慈悲心经了”
“晋灵明白了”
天边水泽渐渐起了波澜,天帝仰天长叹一声。
“本座寂灭之前,能安顿的事,都安顿下了,此刻,也算了了心愿,只是一点,晋灵啊,若大慈悲心经不能降服此子,你只消保住自身即可,六界震荡,原是天命,若仙力不可阻挡,便顺从天意吧”
“晋灵遵旨”
按说,今日陛下交代完这一宗事后,便要腾云而去,散去这一场结界内的密谈。
可陛下却迟迟未走,只是拧着眉头,有些头疼的看着本座。
“陛下,可还有嘱托?”
“你日后......莫要再欺负凤英了,他虽浪荡些,可到底也没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何苦淹他这一遭?”
“这......那日凤英在瑶池镜饮宴,晋灵便略施小惩,叫他不要被酒汤迷了心窍,误了修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