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也算是压在本座心头许久了。
而今也只有当着玉衡的面,才这样无所顾忌的说出来。
凤英这孩子,自幼便有些黏着本座。
本以为等他年岁大一些后,便不会再来黏着本座了。
不想在他两千岁那年,这孩子一时把持不住醉了酒,竟误打误撞闯进了本座的宫室。
还做下了些糟糕的事情。
自那时起,本座便开始有意疏远了这位太子殿下。
如今想起那些旧事,也的确应了凡人所言的那句,恍若隔世。
转眼间,霁月天的凉风便钻进了本座的袖口。
本座松开了玉衡的手,又同她絮叨了一回双阳和凤英的事不必再管。
便预备着回人间去了。
然而,天不随神愿。
本座还未踩上离府的云头,天璇便叽叽喳喳从府中跑了出来。
“师尊!师姐!不好了!那小耗子掉后院的酒窖里了!一身毛都打湿了!这会儿都不出气了!”
玉衡闻言一愣。
“什么耗子?”
她此时还不晓得本座将双阳变作了耗子,只晓得本座罚了他一个禁闭。
本座闻言,自然是比玉衡镇定些许,于是一边抬脚往府门中去,一边对着天璇问道。
“你怎么做的事情?一个耗子你也拿不住?他掉到哪坛酒里去了?”
天璇急的两眼通红,说起话来也委屈难当。
“徒儿又不是狗,哪里拿的住耗子嘛......徒儿本是要将他捉到经楼里去的,可是......可是谁知道,刚要进经楼的时候,他就卷起肚子,抱着我的指头咬了一口,我一疼......就......就没拿住他......”
本座听得荒唐,却也不得不牵起这小徒弟的手,细看她的伤处。
倒不是要紧的伤口,只是两颗针尖儿大小的小洞。
本座托起天璇的手,用自己拇指抹过她指腹,那伤口便愈合了。
天璇这才破涕为笑,不见委屈,急匆匆的拉着本座去找那小耗子。
后院的酒窖修的极隐蔽,入窖的洞口在一棵高耸入云的柏树下头。
小耗子此刻,已经从酒坛里捞了出来,一身青灰的鼠毛,皆湿哒哒的打着绺儿。
鼠身子也跟僵硬了似得,直挺挺靠在树根底下,不见一丝活泼的生气。
本座伸手将他捡起来,又伸出指头点了点他的胸腹,闻了闻他身上的酒气。
“仙宫的酒还好说,他跌进去的,偏是幽冥境的酒,这酒本座喝了也得睡个三五年,遑论他这个没沾过酒的小崽子”
天璇紧张的咬着嘴,嘟囔道。
“......那怎么办啊?”
玉衡似是被眼前这档子糊涂事给逗笑了,无奈从怀里掏出了帕子。
她先将双阳包进了帕子里,又对着天璇道。
“百年间头一回托你照管神府,你就把师尊的小蛟龙给淹了,日后若有正经的差事交给你,可怎么办呢?”
天璇嘟着嘴,耍赖似得拉住了玉衡的衣角。
“哎呀师姐......是他自己淘气呀”
本座看的失笑,又从玉衡手里接过了双阳。
“他年纪小,这一醉,保不齐醉死了也难说,本座此刻带着他去净泉醒酒,玉衡,你去老君那里讨一颗清心提神的丸药来”
玉衡领命后,又有些忧心的问道。
“师尊伏魔之事未尽,如今在仙宫滞留,可会耽误?”
本座望了望天边的月亮,兀自算了算时辰,末了悠悠一叹。
“应是不妨事的,你快着些,本座也快着些吧”
仙宫中的净泉,是在九重天内。
九重天又名芷萝天,乃是一个汇聚灵草仙花的所在。
居于芷萝天的仙家,原是有两位的,一位岐黄仙君,一位杏林仙子。
可岐黄仙君终日周游于六界。
据说是在想法子炮制一味,吃了便能立刻让妖族飞升成仙的秘药。
本座久不去芷萝天,也不知仙君他如今得偿所愿了没有。
另有一位杏林仙子,则终日守护在芷萝天内,悉心培育灵草仙花。
据说,她偶然也去同老君讲一讲炼制丸药的窍门。
本座带着双阳,一路御风进了芷萝天。
方一入境,便闻见了扑面而来的奇异香气。
杏林仙子迎面站在一片药圃之中,黛青的裙摆拖地,被烟雾卷出涟漪。
她左手捧着一本木皮小册,右手又捏着一杆青碧色的毛笔。
脚边,还搁着一盏藤黄色的风灯。
仙子秀眉紧锁,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小册子细看,似是有什么难题不得解答。
待本座站在药圃中后,她才浅浅回了神。
见了本座,她先是一愣,后又是一惊。
“咦?竟是神君?”
她说罢,便微微提起裙摆,眼看便要行礼。
本座托住了她的袖间,只说不必多礼。
“久不见仙子了”
杏林微微一侧目,怔愣的片刻才道。
“多谢神君免礼”
本座轻笑一声,被她这副迷糊的模样逗笑。
这终日侍奉药石的杏林仙子,成日间独自居于芷萝天内。
说话做事,比之旁人,皆是慢下一时的。
就连老君那样有寿的老仙家,也曾评过她一句。
“杏林乃是草木飞仙,三魂七魄里,有一半是草性,余下一半,便是木性了,是以,一众年轻的小仙里,倒数她最为木讷老实,可靠安静”
木性的杏林沉吟许久之后,才施施然问道。
“神君,怎么突然来了芷萝天呢?”
本座将手中小鼠托起,引她一观。
“府中小徒醉酒,恐酒性太烈伤了他的根本,是以,便来借仙子的净泉给他泡一泡身子”
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