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宴不解。
因为在他看来,白迎若是消失,傅庭深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
虽然白迎并不是名正言顺的傅家人,可是从小到大,她的吃穿用度全部都和傅丞一致,傅家人也对她极为看重,不然怎么会特地送她去学钢琴?
若是白迎不见,傅家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并且寻找她的下落。
他犹豫着想要开口,可看见女孩眼底的坚定,沈淮宴又一时愣住。
他不禁想起了傅庭深对白迎做的那些事。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傅家对白迎真的有那么好吗?
沉默了很久,沈淮宴点头同意了。
“好,”像是为了安抚女孩似的,他又轻声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待在我这里,好好休养身体,什么都不用去想。”
白迎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底带着沈淮宴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微微一笑。
“谢谢你,淮宴哥。”
起码在她出事的时候,自己还有个去处,不至于无路可退。
看着女孩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悲痛神情,沈淮宴的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震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很多思绪。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扭头离开了。
在沈家住的这些日子,白
迎享受到了难得的清闲。
她喜欢这里的一切,喜欢清晨时院子里流淌出独属于露珠的清香,也喜欢沈淮宴家里淡淡的中草药味道。
在这种环境下,白迎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心都得到了通顺。
一连待了好几天,沈淮宴怕她烦闷,特地提出。
“你不是喜欢弹钢琴吗?要是你觉得家里闷的话,我可以让人送一台钢琴过来,让你无聊时解闷。”
不得不说,沈淮宴确实足够体贴细心,考虑事情也面面俱到。
然而面对他的好意,白迎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淮宴哥,其实我不喜欢弹钢琴。”
听见这话的瞬间,沈淮宴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他诧异地看向白迎,温润的眼中透出深深的不解,“你从小就练习弹钢琴,更是拿到了国际钢琴八级证书,甚至还拿过不少奖项,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弹钢琴呢?”
毕竟他对白迎的印象,就是会弹钢琴的乖巧才女。
而现在,白迎却告诉自己,她并不喜欢弹钢琴。
这让沈淮宴觉得难以置信。
听见他的话,白迎的眼眸渐渐拉远,似乎变得格外悠长,仿佛在透过他去回想过往的事情。
许久
,她才轻叹了口气。
“是啊,一个从小会弹钢琴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弹钢琴呢?”
但她确实不喜欢。
甚至可以说是深痛恶绝。
白迎翻开掌心,她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生的很漂亮,可是等沈淮宴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指腹被磨的很平,看起来是陈年旧伤。
女孩轻柔的声音传来。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弹钢琴的原因。”
正值午后,阳光照进了院子里,在白羊的身上镀下一层浅浅的光芒。
可是女孩的声音却格外低沉,她所说的内容,更让沈淮宴觉得不可置信。
“傅先生说过,想要在这个圈子里立足,必须有一技之长,而我作为女生,弹钢琴这样高雅的爱好我必须掌握。从小到大,只要我在傅先生面前弹错一次,他就会额外给我加一小时的练琴时间,这些,就是他的惩罚。”
事实上,白迎心里清楚,傅庭深让自己去学弹钢琴,无非是为了在必要时刻,给傅家撑场面。
每当傅家举办重要宴会的时候,她们就会安排白迎去弹钢琴。
她的作用,只是傅家华丽宴会的背景板。
但哪怕只是傅家的背景板,也不是那么
好当的。
白迎从骨子里的惧怕傅庭深,每当在傅庭深面前表演时,她就会因为紧张而出错,而每出错一次,就要增加一个小时的练琴时间。
为此,她比旁人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在练习上面。
而她的指腹,也是因为这一次又一次的练琴,最终被磨平。
闻言,沈淮宴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怔怔看着白云,很久才有些犹豫着开口,“庭深这个人确实要求严格,但他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你可以同他说的。”
然而听见这话,白迎顿时笑了。
女孩弯着唇角,本应清朗明媚,可此时她的笑容中,却分明多了几抹沈淮宴看不懂的苦涩。
“淮宴哥,作为下人的女儿,一个靠着傅家才能勉强继续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的寄生虫,是没有资格提出任何反抗和要求的。”
她若是敢抗拒,傅庭深不会有丝毫意见,但孙婷梅头一个不允许。
白迎还记得有一次她感冒发烧,想要停一天钢琴课,却直接被孙婷梅从被窝里抓出来,按着她来到了钢琴房。
当时傅庭深也在。
她就这样在傅庭深和钢琴老师的面前,被自己的母亲
狠狠训斥了一遍,最后更是勒令她这一天都只能练琴。
事后,孙婷梅看着她几乎快要被磨破的手指,却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语重心长的告诉她。
“囡囡,你学钢琴的这个机会是傅先生给你的,是她免费的,你应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怎么能因为一点小病痛就闹脾气不去上课了?你真以为你是千金大小姐吗!”
从小到大,孙婷梅永远都是那副说辞。
只要是傅家给的一切,她就必须得感恩戴德的接受着,无论过程有多么痛苦,白迎也得面带微笑的接受。
这就是孙婷梅给自己的教育。
她只想问问,有人问过自己的意见吗?
傅家那些强迫给她的,她真的喜欢吗?
这些年来,白迎虽然熟练掌握了钢琴这门技能,但她内心早就对钢琴深痛恶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