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除了少数个性和手段都极为强硬的将领，大多数普通将校，也根本无法真正执行军法。以至于本来应该是正常状况的“军法严明”，反而变成了一件值得夸奖的事情。
修改后的军律，至少可以做到让多数违纪行为受到处罚，也不至于让资质平庸的将领担心部属哗变，更具有普适性。
所以姜冠并不是随口为方飞的改革张目，而是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效果。
“那好吧，但不同罪责，所以就采用不同的责罚，会让诀曹缘十分麻烦。
比如说这次，看起来王方部有许多人都违犯了军法，要是一一审查，岂不是好几天都做不完？”王粲刨根问底道。
“这些‘麻烦’，不过是懒政的借口罢了。如果诀曹缘不够用，那就增加数量好了。”
“谢将军开恩。”听到自己可能不用死了，王方再次磕头跪谢起来。
“你先不必急着谢我，此事还需看诀曹缘对你的判罚。若不是死罪，我会让你去做督粮军吏，再观后效。”方飞道。
关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将军，我这边还需要你提供些人手帮忙，去帮着安抚民心，顺便核查城中居民的死伤和损失。”姜冠向方飞请求道。
“行，德祖，你带上十名太子舍人，去帮孟云料理城中之事。”方飞向赵扬下令道。
等众人一一领命而去，关羽才有机会向方飞道：“将军，如今我已找到了两位嫂嫂，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等？”
“云长，你先说说你自己的打算。”方飞道。
“我……我想带两位嫂嫂去寻找兄长，将军能答应吗？”关羽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截了当地说道。
方飞微微一笑道：“云长，此前袁尚曾利用两位夫人要挟你为他效力，我肯定就不好再那么做了。
但袁流现在不肯听我号令，多半还要与我为敌，就这么放你离开去帮他，我也不太愿意。”
“将军请放心，即使我找到了兄长，此后在袁流麾下效力，也绝不会与将军为敌。”关羽一听好像有门，忙承诺道。
“这是不可能的。就算袁流不主动攻打我，我迟早也会收复冀州、青州、青州和并州，只要你在他的麾下，怎么都会成为我的敌人。”方飞摇头道。
“……那，将军还请直说吧，要如何才肯放我嫂嫂离去？”关羽无奈地道。
“我派人护送两位夫人去寻刘备，你留下来作为交换，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去打袁尚。对了，王方被撤职，我也刚好需要一员大将，帮我统领他甄别过后的余部。”方飞提议道。
关羽沉吟了起来。
良久，他才摇头道：“这样倒是可以，但这一路并不太平，我实在放心不下两位嫂子的安危。”
“唉，那就让我很为难了。”方飞叹了口气说道。
王粲实在看不下去了，拱手道：“将军，我也听过刘备的大名，此人颇有才干，为人极能服众，将军为何不把他征到朝中为官呢？
如此一来，关将军和两位夫人就能和刘备团聚，也不用担心路途危险，岂不是两全其美？”
“此计甚妙，云长意下如何？”方飞点头道。
“若是我兄长肯来，那自然是一件好事，只是我担心兄长不肯过来啊。”关羽道。
“怎么？难道朝廷还不值得投效，还比不上袁流一个地方军阀吗？”王粲不满地道。
“朝廷……自然是……只是我兄长对将军可能有些误会，所以……”此前快人快语的关羽，一下子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方飞在外面的名声，实在是说不上好，以至于关羽根本就不便提起当初自己和刘备听到的那些传言。
现在关羽和方飞相处了有一段时间，自然得知许多对方飞的污蔑并不可信。
至于那些“凌虐幼帝”、“奸宿宫闱”之类传闻，虽然现在关羽也无法证实，但从方飞带给他的印象来看，并不像是真的。
而那些“出身低微”、“不学无术”的传言，倒是大概率为真，但关羽又不是世族大儒，并不在意这些。
在关羽看来，虽然方飞这人有点奇怪，但也在勤勤恳恳地为朝廷和百姓做事，还有着自己摸不清的神秘能力。
当然，关羽对方飞也没有太多的好感。
一方面，方飞的脸皮极厚，似乎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份地位；另一方面，他还会不时地戳一下关羽心窝子。
“而且，袁流也不一定愿意放我兄长离开。”关羽绞尽脑汁，想出了另一个稍微体面点的说法。
“如果刘备肯为朝廷效力，自然会想到办法过来的；至于他对将军的误会，这里不是有关将军你吗？
你可以给他修书一封，表明你对将军和朝廷的看法，他总会相信自家兄弟吧？”王粲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关羽提出的难题。
“我看这不太容易……”关羽还是摇着头道。
“莫非云长也是对我有什么看法吗？”方飞坦然问然道。
“没有。虽然外面对将军颇多诽谤之语，但我也不是愚昧之人，自能看出多是无稽之谈。哪怕饱受豪族诟病的《王田令》，在我看来也是一件好事……”关羽迟疑着说道。
“没错，‘今强者规田以万数，弱者几无立锥之居，父子夫妇终年耕芸，所得不足以自存。故富者犬马余菽粟，贫者不厌糟糠’。再这样下去，大汉就真的要完蛋了。”王粲道。
如今他的屁股坐在方飞这边，很容易就能从古籍、经典中找出一些论据，来解释方飞的行为。
“确实如此。不知这话是谁说的，我以前怎么没听过？”关羽不仅读过一些书，还出身低微，随着刘备东奔西走，也同样挨过饿，明白人间疾苦。
“始建帝王莽说的。”王粲毫不避讳的说道。
“王……他还说过这种话？”关羽硬着头皮道。
在这方面，他还是有些保守，不像王粲那样敢于离经叛道。所以听到“王莽”这个名字，关羽下意识地还是有着抗拒排斥之心，连这个名字都不太愿意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