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先生说的什么话?将军广纳民意,让我们也有为国建言的机会,这就已经是前所未有之壮举了,我等并无半点怨言。”杜宾立刻表示了对俞厢的反对。
盛东向这个马屁精看去,杜宾这些天都没发言,这时候则变得很积极,看来是十分清楚俞厢在方飞面前的地位。
“没错,能来到这里,我们可高兴得很。以前在塞外,我哪里能吃到长安的这些好东西?现在天天能吃长乐宫的炒菜,我都不想回草原了。”潘六奚也不甘落后。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蛮夷。
潘六奚这夸张的表演,令盛东不忍直视。他可是清楚地记得,才第三天的时候潘六奚就抱怨这里太闷,想赶紧结束回老家去。
等众人纷纷表过忠心后,俞厢一笑道:“那我就不跟各位客气了。因为组织的比较仓促,这次没有设置专门的职位来搜集和评判你们的建言。
因此将军决定,你们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把自己想要提出的意见或者计划,写成条陈,在明天日落之前递交上去,将军会逐一亲自审阅。”
“……”现场突然沉默。
“俞中丞此言当真?”当初的绸袄豪强,激动地问道。
“千真万确。”俞厢肯定道。
“那将军会不会为此太过操劳……”杜宾眼珠转了转,用关切的语气说道。
“将军天赋异禀,杜君你就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绸袄豪强不满地打断了杜宾的话。
竹笔也同样如此,而且已经有配上铁、铜、银,甚至金作为笔尖的高档竹笔,其中精巧者成为了一种新的奢侈品。
用小陶壶装的成品墨水,专门为竹笔做配套之用,也有商人在开始生产和销售。
当然,卫兵不会给众人提供昂贵的整本笔记和金属笔尖的竹笔。普通的纸张和竹笔,还是不至于缺乏的。
“盛东,‘漠’字怎么写?”潘六奚捅了捅盛东的胳膊,问道。
“你不是说你没什么建言的吗?怎么也想给将军递‘条陈’?”盛东问道。
“嘿嘿,这事不管成不成,至少也能在将军面前露个脸。你看,又不是我一个人,所有人都在挖空心思地写东西呢。
你以为他们都能有什么大计?大多不过是希望将军能看到自己而已。”潘六奚心直口快地揭露道。
“你来念,我来帮你写吧。完事后把你领的纸笔留给我用就行了。”盛东看了看潘六奚写在纸上歪歪扭扭、惨不忍睹的几个汉字,说道。
“那我们回帐里去,我不想被别人听到我要跟将军说的话。”潘六奚破天荒地有些扭捏起来。
“好。”
回到账中,盛东为潘六奚写了一份条陈。
潘六奚在条陈中提到,如今匈奴失去了漠北,残存的匈奴部族都在漠南塞外一带,以至漠北被鲜卑逐渐侵吞。
此时匈奴愿意臣服汉朝,但鲜卑可不怎么听话,说不定哪天就会垂涎更温暖的塞外。
所以潘六奚提到希望将军能支援匈奴一些资源和武器,以便让“更听话”的匈奴,帮汉朝抵挡“不听话”的鲜卑。
实际上潘六奚有着很大的私心,主要是现在匈奴势力变得极弱,对日渐强大的鲜卑十分忌惮。
当然潘六奚看似粗豪,实际上一点也不傻。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根据“五年计划”,提出了“匈奴将在三年内组建新的骑兵,五年内会对漠北的鲜卑实施一定程度的军事打击”。
虽然现在有极少数鲜卑部族已经渗透到了西海地区,但盛东对更加遥远的漠北毫无了解。
也无从得知潘六奚真真假假的这个建言到底可不可靠,只是依样画葫芦帮他以不太通顺的语句写了出来。
帮潘六奚写完条陈后,盛东开始思考了起来。
他之前想着帮受苦的汉人说说话,现在看来还是太幼稚了点。
就连潘六奚都知道为自己的族群考虑,想法设法、花言巧语地试图从汉朝弄到点资源,那自己又能为羌人做些什么呢?
盛东对家主瓦管并无好感,但这不代表他仇视所有羌人。
只是此前他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民族观念,直到现在受了潘六奚的影响,才想起自己一直都顶着一个“羌人”的身份。
“我希望能在西海也推行《兴平三年税制》和《王田令》。只是西海并没有多少土地可以耕种。
不管是那里的羌人和汉人,都还是以牧羊为主,所以可以把粮税改成羊毛税,把王田区改为王牧区。我希望能释放所有被家主奴役的羌人……”
盛东在纸上,一句句写下了自己的想法。
天黑了,潘六奚也没有打扰他,还帮他带回了饭菜,点燃了一盏油灯。
“最后,我还想要说一下我在长安看到的事。那些水泥厂的汉人,实在是有些可怜……”
盛东也没忘记在条陈中,为自己曾经见到过的汉人说一句话。
反正将军也没有规定一个人只能提一件事,不是吗?
“协商大会”进行到第九天,三个分组结束了各自的讨论,聚在最大的那座木棚里,由方飞主持,开始进行总结性的会议。
果然如同盛东等人所料,“军事计划”方面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保密,并没有公布出来。
方飞只提了一句,“五年内争取平定全国的叛乱”。
对此众人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现在朝廷还做不到对军阀们毫无阻力地碾压,甚至可以说各路诸侯加起来的实力还超过了朝廷,所以军事行动还是需要做一定程度的保密。
但接下来“政事”方面,就不再进行保密,而是展开了公开的讨论和回复。
“陛下年已十七,应参与政事。按‘五年计划’的时间,前两年陛下可跟随将军学习;第三年、第四年可让陛下处理部分政事;第五年陛下即可在将军的辅佐下亲政。”
方飞拿出来讨论的第一个谏议,就让众人冒了一身冷汗,当然,不包括盛东之类毫无政治觉悟的人。
在当前的局势下,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敢提出这种极度敏感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