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些因为失去了马匹,而被迫成为“步兵”的高览部曲,大多因为投降而得以暂时活命。
不过在方飞的命令下,他们都要和高览一样,接受甄别和审判,凡是手上沾有王田区黔首鲜血的,恐怕多半也是活不成的。
而现在在阳渠岸边和水流上忙碌的黔首,是在打捞那些珍贵的马甲。
以方飞的生产能力,自然是能够生产出马甲的。
但是他又哪有那么多工厂和资源,什么东西都造?
有制造的技术实力,不代表就有时间和人手去制造出来。
目前方飞的铸造厂,大半时间都在制造简单的半身板甲,倾尽全力,也不过总共完成了一万多件而已,连义勇军第二军都还无法全员装备。
除了钢铁的产量限制,扩张了好几次的铸造厂的产能,还需要抽空铸造铁钱和金银币。“幸好”由于方飞手里的金银不多,所以不用在这方面花太多时间。
那么这些沉入水中的战甲,就是值得收集的战利品了。
前面已经说过,阳渠是一条人工渠,除了水流平缓,水深也不如天然的江河,最多是能保证一千斛的船只通行而已。
当然,一千斛的木船,在现在已经能算得上是大船了。而且除了朝廷治下的少量富商私人拥有几艘,方飞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生产出来。
这样的船,水深不超过一丈就足以通行了。所以在人工挖渠的时候,自然不会特意去挖的过深。
因此打捞工作并不困难,现在已经捞取了上千具人马尸首。
由于都披着铁甲,这些尸首也不会飘远,整个打捞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
至于获取的不管是人甲,还是马甲,经过清洗修整和干燥之后,正好可以用来武装朝廷的军队。
而从事捞取工作的黔首,也都有报酬可领。所以他们就像寻宝一般,十分热情,干劲十足。
“这次诸位的表现,令我十分满意。对于你们的战功和功劳,也有功曹从事带着人核查统计了,只等结果一出来,就会给予各位应得的嘉奖。”方飞向众人表扬道。
“这些都是属下应尽之职。”
“这还是全靠方飞将军用人有方啊。”
“此战首功当推方飞等几位监察使,若不是他们提出了‘竹竿战法’,我们还真拿高览的重骑没办法。”
……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有的拱手谢恩,有的在表达谦虚,还有人此时也不忘大拍方飞的马屁。
不过在众多声音中,方飞却摇着头,格格不入地说道:“我等哪能贪功?
若不是这些黔首和民兵,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奋起勇气与难以战胜的敌手对抗,我们又怎么有取胜的机会。”
“没错,方飞将军设置的‘王田区’,真的是‘国家稳定之基石’。
我恨自己直到现在,才看明白了方飞将军的用意,以至于早前还颇有不解……”冀州严干见缝插针地继续吹捧着方飞。
“呵呵,王田区也不是万能的。它只是刚好适合现在的‘大乱大治’局面罢了。现在的黔首,还会因为有了一处安定的休养生息之地而饱含感激之情。
但在几十年之后,说不定王田区反而会成为束缚他们,令他们痛恨的另一种罪恶……”
方飞语重心长地说道。
只是他说的这些,现在在场的官员、军人,又有几人能听得进去呢?
在他们看来,王田区给了民众安居之地,组织起来的民兵,也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而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勇气。
这样的形式,可以说在这战乱的年代,已经远远超过方晋的“屯田制”了。
虽然“屯田制”能够收取更多的粮食用于战争,但屯田客面对敌人,又岂能如王田区的黔首和民兵一样,主动抗击,甚至无数人不惜舍身成仁?
“但这一战,也暴露出了我们的许多不足之处。尤其是驻守成皋的奉戎校尉伍习,眼睁睁看着高览渡河,没有采取半点有效措施阻击。”
“驻守巩县的厉军校尉李沽,同样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阻挡高览。这两只旧军队,已经难以适应现在的战场局势了。
所以这次我不仅要追究伍习、李沽的责任,还要抓紧时间对他们的军队进行改制。”
互相讨论、吹捧、谦让了一阵后,方飞又说道。
这些话,却让在场的徐荣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他犹豫了片刻,才硬着头皮问道:“不知方飞将军打算如何处置伍习跟李沽?还有属下这次未得方飞将军命令,擅自离境,是否可以看在属下也有些苦劳的份上,从轻发落?”
徐荣作为河东太守,严格来说未得朝廷诏令,是不能擅自发兵进入别的州郡的。
只是事情紧急,若要等朝廷命令,恐怕徐荣就无法及时赶到了。
徐荣并不算一个合格的郡守,当初董卓任命他为河东太守,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河东境内敌人众多,需要徐荣带着军队驻守,与之抗衡。
他这些年来并没有什么民政上的成就,不过对朝廷算是十分忠诚,也能够积极应战,不忘自己的军人本职。
徐荣也不是董卓的嫡系人马,董卓能够重用他,也是看重他具有不俗的军事才能,以及这份“谁在支持谁”的愚忠而已。
徐荣的担心,其实并不是自己“擅离职守”,不管怎么说,这一战没有他徐荣的配合,仅靠民兵,是毫无胜算的。
他担心的,其实是自己的军队会被如何处置。
方飞已经明说了,要把“旧军队”都进行改制。
徐荣这些天也从方飞等人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义勇军的情况。
他深知自己的军队,和义勇军是不一样的。
徐荣虽然比李沽、伍习等人好些,但也算是旧军队的的典型人物了。
他的军队差不多等于是私有,“兵为将有”,同时也是传统部曲的建设和领导方式。
如果方飞要把这些军队都加以“改制”,那么这支军队,还能是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