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月子中心中,一个身穿湖蓝色的丫鬟。用木托盘装了一碗药准备拾阶上楼。
细看,她的动作中带了一丝小心谨慎,双手紧紧地扣住托盘两边的耳朵,眼神有些飘忽,看了看四周,脚步有着虚浮。
谢宁觉得不对,直接暗示旁边的含羞。含羞这几年也跟了房雨莲学了些武艺,虽不精湛,对付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那绝对是够用的。她直接上去扣住了丫鬟的手,“你送的这是什么?”
丫鬟面上出现了一丝尴尬,“你在干吗,这是我们夫人要喝的药,要是你耽误我们夫人喝药,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待不起!”
经过几年的洗礼,含羞也变得有些气势了,“我看你鬼鬼祟祟的,定是不安好心。”
“胡说!”丫鬟被含羞这么空口白牙地说了一顿,脸上也染上了怒色,“你就是污蔑人!”
“那还为何不敢给我细看?”含羞也不落下风。
许久没看到小丫鬟归来,陈夫人正出来寻找,正巧看到这一幕,“住手,你这偌大的月子中心,为难我身边的丫鬟,是想要店大欺客吗?”
谢宁对着陈夫人福了福身,“陈夫人,我们只是想看看这副药是否有煎到合适的量,怕水多,影响药效。”
陈夫人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的话被谢宁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含羞找准时机,就想伸手拿碗,小丫鬟也是灵,整个身子往后一退,手一偏,幅度有些大,里面的药汁在碗中大幅度地旋转了一下,快要洒出来了。
一只修长的手越过众人的头顶,直接端起来碗来,递给了旁边的谢宁。
对上眼,面前的男子,剑眉入鬓,身着一身月白色的马褂长袍,显得整个人沉稳。
“湘莲哥哥!”谢宁看着许久未见面的柳湘莲,面上露出一丝喜悦,却又轻快地说道,“湘莲哥哥你等我下,我这件事情解决完!”
对于谢宁的要求,柳湘莲自是会满足,淡淡地回应谢宁,“嗯。”
谢宁拿过碗,嗅了嗅,“这不是我开的药方,这还多了麝香,藏红花,这都是堕胎的药材……”
犀利的眼神看向陈夫人,“这不是我给你开的方子。”
像是被拆穿了,陈夫人有些站立不稳,却还一只手撑着木扶手,“你们给我喝堕胎的药,我还没找你们,你们怎个还拦下我的丫鬟了。”
“小姐,怎么了?”原本在外面巡查的房雨莲在外面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冲了进来,还以为自家小姐有些出了什么事。
她冲了进来,顺着自家小姐的视线,看到了陈夫人的瞬间,整个人愣住了。
陈夫人宛若雷劈一般,抖了抖,嘴唇动了又动,呢喃着,“姐……”
包括谢宁在内的众人:?
在陈夫人的房间内,按耐不住内心八卦的众人围着八仙桌,眼神都似有若无地落在了陈夫人和房雨莲身上。
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做为月子中心的主人,谢宁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是要主持大局,屏退了其他人。
柳湘莲本来也想退出,却在房雨莲的坚持留了下来。
目前房间里就剩下了柳湘莲,房雨莲,陈夫人以及谢宁。
陈夫人从坐在椅子上,就垂着头,敛眉,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她双手绞着手帕,手帕满是折痕。
房雨莲表情淡淡地看着她,陡然转向谢宁,“小姐,您一直没有深究我的身世,雨莲铭记在心,如今就让雨莲说给您听吧。”
当年,当今圣上虽然已经登基,但是皇权不稳,他和太上皇共治天下,他颁布的许多政治旨意还要经过太上皇和皇太后的首肯。
他自然是不愿意,为了能够将权利归到了自己手中,更是迅速推动自己的计划,在朝中培养自己的人才。
就像林如海一类,皆是通过科举,以皇帝门生的名义,植入到当今圣上的名下,
而武将这边,起初无人敢做投奔的第一人。
房大人是心怀天下之人,他当初看到太上皇在位之时,政策失衡,流民众多,早已对太上皇不满许久,如今看到当今圣上一心为民,上来就颁布了许多利国利民的政策,二话不说,自然头一个投到当今圣上这边。
虽然房大人不是提督这种一呼百应的大官,好歹也是个有名望的将军,手下也有些人,让当今圣上也是颇为满意。
房家的助力,像是打开了一个缺口,让圣上的势力逐渐渗透到了军营之中。
这可惹怒了当时拥护太上皇那一派的人,他们决定杀鸡儆猴。
可房家实在太干净了,房大人是清正廉明之辈,没有仗着自己的官职敛财,就连在京城的府邸,也是当今圣下赐下的。
碰上如此干净之人,太上皇一派的人有些不服,干脆构陷了些罪名给房家安上。
表面上看这是给房家治罪,实际上这是当今圣上和太上皇一派,无声地抗衡。
若是放在现在,自然这场拉锯战还不知谁胜谁负。可在当时,当今圣上才刚上位不久,掌握的权势不多,手上也没有多少可用之人,自然落了下风,房家也沦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房大人也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辈,他明白自己的血肉是用以铺成,当今圣上夺权胜利的一条路,他自是没有怨言。
当今圣上也不忍,投奔于自己的忠臣落得如此下场,也怕寒了属下的心。
又派出人为房大人的家人争取生存下来的机会,倒是有了成效,争取为房家人流放到闽越之地六年。
没几年,又恰逢大赦,房家人自然不用流放了。可在流放的几年,房雨莲和房家人其他人失散,身边只有自己的生母,可房母身体瘦弱,受不住流放之苦,在特赦的前一年,就去世了。
无依无靠的房雨莲,得到特赦后,一心想着复仇,她身无长处,只能凭借一身蛮力,想杀回京城,替父亲报仇。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这还没杀到京城呢,她就半路被当初几个彪形大汉给挟持了,被迫出来“卖身葬父”,吸引柳湘莲的注意,只为了进傅府,偷到傅轻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