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将军府的公子,你就要接受军法处置!”顾瀚的语气,冷得像终年不化的积雪。
“我也不再是将军府的公子了!”顾旧话音重重落地!
顾瀚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顾瀚撸起袖子,向顾旧走过来。
他手里顺势拿过了副将腰间的马鞭子。
顾旧却站在原地,解开自己的腰封。
上面串的四五个名贵的配饰,哗啦一下,都被他信手扔在雪里,包括那枚茉莉香囊。
“我不再是你儿子,你没有权利打我。”他披头散发,仰视着父亲。
头上发扣,也被他掷在厚厚的雪里,埋住了。
就像他不再会感受到的父母亲情,尽皆雪藏。
顾瀚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面子,他在军队里,不能失了威仪。
“好!那你滚蛋吧!”他挥挥手。
顾旧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是副将一直在求情,说这么大的雪,公子会失踪在山里冻死。
可父子俩谁也没再多说一句。
顾旧的脚印,与那小妖精被拖走的痕迹重合。
顾瀚有些后悔了。
这么大的雪,儿子没有穿大氅,这附近是连绵的雪山,少有人烟。
就算有,也是些猎户或者宗门。
宗门?天司宗,会不会找他的麻烦?
可是,顾瀚首先是军人,其次才是父亲。
他一诺千金重,绝无可能转圜。
那一日后,顾旧真的没再回将军府。
他也并非没承他父亲的恩。
回去路上,差点儿冻死的时候,他找到了另一个军队收留了他。
后来回京路上,盘缠用光了,他吃过别人的剩饭,吃过死在雪里不知多久的鸟。
陆老师接济过他,悉心教导。
张戴也接济过他,经常带来好酒好菜,想把他的酒量养出来,却还是没什么效果。
高允后来收留过他,把他养在自己的私宅里两年。
三年后,顾旧考中秀才,他就有了俸禄。
那是一笔不小的金钱,能养活自己了,也就回馈了这些人。
再然后,高中状元,他深得先帝的器重。
七八年里右迁几度,成了正二品御史大夫。
现下,他正在天司宗的门里,欲要推门出去。
和那时小妖精流的血一样,齐倒的血也泼洒出来。
溅了满地,如同繁花凋敝。
当年的小妖精没死,却也没摆脱因为这血,而注定被囚禁的命运。
他打从一进这个门,就认出这长着犄角的齐倒。
这就是他少年时碰见的那个——小妖精。
原来他从大营走出来,离开将军府,便是为了这只妖精啊!
他掩上了门,决定不走了。
他不喜欢将旧伤疤示人,也不想提及对方的旧伤疤,使人尴尬。
他回过身,朦胧中看着齐倒,问:“我怎么才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