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旧闭起眼，深吸一口气说道：“那是他们给我熬的，不喝就算了。”
齐倒“啊”了一声，发现自己是又自作多情了。
他把姜茶放下了，弱弱道：“要不，一起喝？”
他指着碗边带兰花儿的地方道：“这里是你的。”
又指着另一边带蝴蝶的地方道：“这里是我的！怎么样？”
顾旧：……
他严重怀疑对方在调戏自己。
“你滚出去！”
齐倒端起碗来，用带兰花那边喝，一饮而尽了，“我就不滚！”
“你到底怎么想的？”
齐倒边说，边认真得瞧着顾旧雾蒙蒙的眼睛，烛光里跳跃着花火。
“关于九王爷的事！”
他这后半句说出来，顾旧才松了一口气，生怕他是要问别的什么。
譬如要不要跟他走之类的。
“嗯……九王爷主动派人靠拢我，一是图骠骑将军府的兵权，二是知道我与废帝关系匪浅。”
顾旧接着站起来，边溜达边说：“可是，他如何知道废帝的事？难道是张戴说的？另外，这时候他联系抚南王，又与陆星凝身后的言官交好，必然是要图谋江山。”
“这九王与五王是一母同胞，五王在宗亲里颇有威望，而九王又要我娶朝朝郡主……”
提到朝朝，齐倒眉毛微挑起来，“哦，所以，你怀疑九王早有预谋了？朝朝跪事天殿、入宗人府，都是他的棋？”
顾旧点点头，“既然废帝把玉玺和传位诏书交于我，我便不能草率轻信任何人。”
齐倒把碗轻轻放在桌上，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暧昧地歪头道：
“所以，你就这样告诉我诏书的事，算轻信我吗？”
顾旧简直不知道和此人再说什么好，这个套话的王八蛋！
他自己非要问，问完就给自己套上一个“与众不同”的帽子。
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以为两人睡过一觉，就关系匪浅，可以造次？
齐倒却突然歪唇一笑，好像觉得很好玩儿。
“我只是找不到小好，拿你逗个闷子罢了。阿暮，别生气啊。”
顾旧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今日的白眼儿，翻得比前半辈子还多！
结果，齐倒这小妖精，却突然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他头侧枕着自己的一条长臂，银色发丝还呲出一根有点儿奇怪的毛……
好像，是被犄角给顶出来的！
这个模样，好像有点儿疲累，又带着一点儿乖巧。
他闭上绿眼睛，浓黑睫毛在烛火的光里拖下长长的影子。
淡淡道：“阿暮，你知道吧，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会背叛你，可我不会……”
“因为我……”
咕哝了几声顾旧听不懂的话，可能是什么奇怪的妖精语。
他话没说清楚，却沉沉睡过去了。
在桌子上静静的躺着，好像连呼吸都很轻。
顾旧伸手，去把那根不听话的头发捋下来。
他趁着齐倒不注意，想偷偷摸摸里头的犄角。
那里果然又长出来一个小小的尖，手感也有些绒绒的。
白色的兽耳在隐隐萌发，软得不像话，很好揉。
顾旧心道，过不久兽耳再长出来，齐倒难道还要剪吗？
可是不剪的话，他在人类的地界里，又要如何生存？
他原本就该在山林里，当一个散漫的妖精。
顾旧拍拍他，轻轻在耳畔边道：“哎，上床去睡啊，这里不舒服。”
兴许齐倒是没睡熟，还留着一线神经。
他回：“床留给你……我在哪里都能凑合一下。”
说到这个份儿上，顾旧也不能再邀请人家同塌而眠了，就好像他很盼着一样。
翌日，顾旧睡得很安稳，起来的时候，觉得浑身松快许多。
重点是那处也不再别扭了！
他蓬头垢面地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自己的妹子，正坐在石桌子上吃早点。
春日的槐花清甜，空气里弥漫着浓香。
顾洛儿手里捧的也是槐花粥，桌上有两屉小笼包，看上去胖嘟嘟的，可爱又可口。
顾旧坐下，不客气得拿起来享用。
“你买的吗？”顾旧啃了一口，意外得很好吃。
他这些天分明就除了血，其余什么也不爱吃的。
难道经了人事，就真正开始算个活人，开始喜欢人饭了？
顿时老脸一红……
顾洛儿指了指厨房里，道：“当然是齐道长做的啊，比我们将军府的厨子做得可好多了。”
顾旧捏着小笼包，看着汁水横流的肉馅儿，道：“将军府的厨子又不用挨打，当然没南华宗的道士做得好吃。”
顾洛儿噗嗤一笑，“哎呦，南华宗可是个会培养人的地方，赶明儿我也去南华再找个道士。”
顾旧：……
找道士？再找个道士？
“不成！”顾旧拧着眉，下巴上还有点儿胡茬在跟着抖动。
“呦呦呦，你瞧瞧，你一急眼，就和爹那个表情一模一样，连嗓子都一样！”
顾旧露出一副胃疼的表情，他生平最讨厌别人说他像顾瀚了。
顾洛儿对着厨房瞥了一眼，看着围着围裙的长腿道士。
他正在认真得炖汤，如瀑的银色马尾就差点儿让火燎着了。
她偷摸对顾旧低声道：“哎，哥哥，小好在将军府呢！咱爹正当孙女养呢！”
顾旧瞪大了眼，良久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你胡闹！快给接回来！齐倒都快急死了！”
顾洛儿挠挠头，“我也知道错了，今儿一早他还提着买的菜，上了将军府的房檐，去看了一眼。”
齐倒还挺贼的，真往将军府那边儿想了，怀疑是不是顾洛儿藏了小好。
于是一大早借着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