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阑一走进来,看到的就是凤九卿用个看起来像是剪刀一样的工具,夹着一根……看起来像是鱼钩一样的弯针,朝着香菱的肚子里下去了。
他手里一个不稳,盆子直接就哐啷一声砸在地上,动静极大,阳春都因为这动静而惊了一下。
但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却仿佛不能对凤九卿造成任何影响。不要说吓一跳了,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手中动作也没有片刻迟疑。
稳准狠地下针,然后拉针扯线……
香菱嗓子里发出了凄厉的嘶吼声。
似乎不管是凤阑砸盆搞出来的动静,还是阳春因为这动静被吓得原地一蹦跶的动静,又或者是香菱嗓子里发出来的凄厉嘶吼。
都不能够打扰到凤九卿分毫。
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此刻就算天塌在她眼前了,她也能面不改色,心无旁骛地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情。
这是一个医生应有的心理素质,在凤九卿看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看在旁人眼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力量。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别说是凤阑了,就连阳春都觉得,小姐肯定就是为了吓唬并折磨香菱,才这么做的。
作为当事人的香菱,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了。
可是此刻,凤九卿天塌不惊的沉稳淡然,被他们看在眼里。
他们才深刻意识到,不管凤九卿有没有教训香菱的意思在里头,但她的确是打算救香菱的。
就连香菱,在疼得意识不清的状态下,只剩一只眼的模糊目光里,最清晰的画面,竟也是凤九卿面不改色挑针拉线的样子。
依旧是痛不欲生的苦楚。
但是香菱心里却很荒诞地觉得,她好像……真的是在救我?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
从开始凤阑和阳春都很想吐的状态,到后来,也有些麻木了。
甚至还可以和凤九卿聊上几句。
“小姐,这样缝起来她就能活了吗?”
“能活的概率大一些,就看她自己命够不够硬了。”凤九卿说道。
“肠子都掉出来了还能塞回去把肚子给补上,已经算是很好命了,就算死了,起码也是个全尸啊。”阳春说道。
而且她悲哀地发现,小姐说得果然没错啊,看多了就习惯了,自己还没看过多少呢,现在居然就已经有些麻木了……
香菱早就已经晕过去了,不得不说,能晕过去已经很不错了。起码凤九卿没给香菱用上当初监察司给自己用刑时,用上的那个药,全程清醒,痛觉放大,片刻不得安宁。
等到缝好最后一针,凤九卿这才拿了些伤药膏给这伤口和其他伤口都敷上。
“她好了,能活了吗?”凤阑问道。
凤九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再开个方子给她喝上,伤药按时用,运气别太坏的话,应该能活的。”
“那就能让她招供了。”凤阑真的是很板正的人。
这位一直很是耐心的大长老,此刻陡然很是威严,一刻都不怠慢,“把她叫醒!”
凤九卿倒没有什么意见,伸手在香菱几个穴位上拍下。
香菱就缓缓睁开了眼,目光一片茫然,几秒钟之后,似乎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晕过去之前是怎样的折磨。
而此刻,嘴又没被继续塞着了,于是张开嘴,没命地嘶吼了起来。
凤九卿抬手挡了挡自己的耳朵,皱眉道,“别喊。”
香菱又啊啊的喊了几声之后,理智逐渐回笼,哑声道,“我没死?我……还活着?”
先前那样的疼痛之下,她真是恨不得自己就此死了算了,失去意识之前,也一度认为自己就是要死了。
但此刻意识回笼,却又开始庆幸起来。
她垂眸想看自己的伤口,自己腹部的伤口是什么情形,她清楚得很。
凤九卿转眸对阳春说道,“拿个镜子,照给她看看。”
阳春马上就拿来了镜子,解开她伤口的敷料。
看着肚子上那倒像是蜈蚣一样的道道,虽然也很狰狞,但是比起先前开肠破肚的样子而言,的确是好太多了。
香菱都有些震惊了,她像是看着什么怪物似的,看了凤九卿一眼。
毕竟任谁看到这个伤口的状态,都很难觉得这是个正常人能想出来的治法。
凤九卿随意点了点头,淡声说道,“大长老有话要问你。你伤好之前,可以留在集雅苑,但是等你伤好之后,如何发落你,全凭我娘的意思。”
说着,凤九卿看向了凤阑,“大长老,你们说吧,我先走了,还得去趟容府,不然小爵爷要生气了。”
凤阑当然知道她的确是得赶紧去容府,但他还是有些吃惊,因为,香菱的招供,事关她的清白。
所以凤阑犹豫了几秒,问了句,“你不留下来听一听吗?这刁奴的招供,是可以证明你清白的证据,也可以证明陷害你之人的罪过。”
凤九卿闻言,很淡地笑了笑,“我不需要证据,我不是公堂,我看到的就是证据,我的心就是证据,我知道是谁害我的,我说是他们就是他们,谁说不是都没用。家族能给我公道,就给,不能给,假以时日,我也能自己讨回来。”
凤阑听着凤九卿这话,一下子不知道应该从何作答。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这样秉公处理是正确的,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自己基本也能断定结果了,也不能妄下判断。
但是现在凤九卿这话,倒让他有些不太确定,自己这样的做法就算是正确的,但,是绝对正确吗?
如果真的是绝对正确的话,为什么凤家的人才都被逼走了呢?
现在的凤九卿,还有几年前的那位……
只不过,凤九卿倒是没有功夫在这里等着大长老做出什么判断来。
她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也说完了自己该说的。
就准备离开。
却是才刚走出集雅苑,没多远,就碰到了个不速之客。
凤九卿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来人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