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卓施然这话,叶铮一直很是严肃坚毅的脸上,淡淡笑了笑。
倒也不是嘲讽的笑意,更像是,听到了什么从未听过的事情似的。
叶铮说道,“我在落马镇已经驻扎五年,算上之前在镇南军的日子,得有八年了。”
从十八岁到二十六,足足八年。
这八年,他都在南境边疆戍边,跟着镇南军打过胜仗,也吃过败仗……
关于南境的事情,也已经见过很多。
“我见过好些信誓旦旦说要治理滦南的人,他们有的调回京城了,有的告老还乡了。”叶铮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停。
然后,他的声线似乎倏然就冷了几分下去,“但是信誓旦旦说要治理泗南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
卓施然听出他声音里的冷,但却并不是那种警告她的冷意。
而是一种……好像觉得她不应该把这事儿说得那么轻描淡写,说得那么不严肃。
因为这件事情是不能够轻描淡写抹过去的。这件事情,是可能有生命危险的。
于是卓施然笑了,叶铮将军越是这个态度,倒是越说明了,这个事情他很是重视。
“叶将军不用此言吓唬我,卓某不是吓大的。”她
声音始终平静,表情亦然。
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卓施然顿了顿,继续道,“从叶将军的话听来,那位泗南城主应该很是难搞了。”
“大人心中有数就好。”叶铮道。
但这位女大人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笑意。
而且,她轻言细语问了他一句,声音虽是清淡,但话语里的内容分量却很重。
她问,“能有多难搞?比五皇子通敌卖国意图谋反更难搞吗?”
叶铮一下子,就有些安静下来了。
这话,还真是一下子答不上来。
是啊,那个家伙难搞,能有多难搞呢?能比亲王谋反更难搞吗?
眼前这位可是连亲王谋反都没怕过的狠角色啊。
叶铮很莫名其妙的,心里好像就有些松缓下来了。
连带着,表情也有些换下来了。
“那不知大人打算怎么做?”叶铮问道。
卓施然笑了笑,“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先混进泗南城再说。”
叶铮看她一眼,“想要混进泗南城没有那么容易,不然那些打劫你的人也不会想要打劫你了。”
就是因为他们想要一张泗南城的门票。
卓施然弯眸一笑,“这个倒是简单,叶将军不用替我担心,我好歹是
滦南侯爵,整个滦南都是我的封地,我想进我自家的城池,他还敢把我怎么样不成?”
一听到卓施然这话,叶铮原本有些舒展开来的眉头,此刻又锁紧了。
这是什么自大的言论?
“大人,以前那些和您一样想要治理泗南的人,就是因为轻敌而死的。”叶铮冷脸道。
“聂鲲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您最好不要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聂鲲也就是泗南城主的全名。
“我没有将事情看得简单,我只不过是,对付人比较有办法而已。”
卓施然眼眸微微眯了眯,轻笑道,“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也就会有想要的,他想要什么,给他什么,甚至还要给他更多的,连那些他不敢想的,也一并给他,他自然就会上钩。”
叶铮擅长的是行军布阵,是奇袭打仗,而不是勾心斗角的事情。
听了这话,他有些不解,“您的意思是……?”
卓施然:“那聂城主,想要的不就是泗南么?所做的一切也就是不希望任何人能够动摇他对泗南的掌控。”
叶铮闻言,点了点头同意这话。
就听得她继续道,“那么,我不仅把泗南给他,更把滦南更大的权
限都给他。”
给他想要的,再给他那些他都不敢想的……
这样下来,获得对方的信任,也就非常容易了。
届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都是从内部瓦解的。
所以卓施然才觉得不管怎么样,也得先去了泗南城再说。
叶铮虽然不知道她的具体方法是什么,但是对于卓施然的本事,已经完全认可。
只能皱眉道,“那大人多加小心吧。”
卓施然听出了他这话里,颇有几分独善其身的意思。
感觉上就像是……她想怎么做,他不管。但他不打算参与这事就是了。
果不其然,还不等卓施然多问。
叶铮就说道,“我对大人的做法没什么意见,但此事,猛虎营不会参与。”
猛虎营,是镇南军麾下的营子,负责驻守落马镇,正是叶铮所统领的落马镇守军。
卓施然挑了挑眉梢,按照她的打算,就收拾聂鲲的事情,她的确是没打算让叶铮和镇南军参与。
她有着自己的计划。
但是聂鲲之后的事情,泗南城里头混乱的状态,若是需要弄个清楚明白,届时肯定少不了需要军队的出力协助。
但是这位叶将军大概是对这些信誓旦旦说着要收服
泗南城的人,都麻木了,丧失了信任。
所以才会这样抵触和拒绝,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兵白白死了。
卓施然看得出他的顾虑和担忧,便笑道,“我还希望叶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呢?”
“在下能力有限。大人还是不要抬举在下了。”叶铮说道,语气很硬,听起来就没商量的样子。
卓施然也不恼,她想了想,就问了句,“真的?那我可只能去找镇南军想办法了。”
听到镇南军三个字,叶铮眉梢动了动。
卓施然注意到了他的微表情变化,就似笑非笑继续说道,“到时候镇南军若是来相助了,功劳就全是他们的了,而叶将军明明驻在离泗南城最近的落马镇,却是没有任何功劳……”
叶铮的眼角抽了抽。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