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白玉成刚参加完府试回来,教他的先生说了,这次考中秀才基本上稳了,可以准备参加明年的秋闱了。
这参加秋闱,就要严格审查童生的家世品行了,但白玉成家之前在白家村的田地全都卖出,迁到青云县,在镇上胡家的店铺做事,寄居在主人家,现在是无田的白身。
为了顺利参加秋闱,这胡老爷胡顺,也就是胡庸的大哥,亲自出资为白家在葫芦村买下了十亩良田,并将自家在葫芦村的老房子——一座青砖大瓦房的院子租给白家住,直到白玉成顺利考中进士。
今日也是胡老爷亲自送刘老太一家过来这边住下,乔迁新居还特地吹锣打鼓热闹一番。
陈老太听得连连咂舌:“这胡家还真是不破瓢的葫芦——傻瓜一个啊!”
宋嫂子说道:“哟陈婶子,胡家这么有钱还能犯傻?那不是在押宝的嘛!你没看见今天人胡老爷带着家眷过来的,那戴着帽子的就是他家大闺女,今年十五了还没订亲呢。”说着宋嫂子还眨眨眼。
陈老太一打眼,果然看见跟着胡老爷身后下来一个姑娘,默默站到了白玉成左边,身量苗条,举止娴雅,头上戴着帷帽,帽檐垂下来一溜珠子,虽看不太清容貌,但从一举一动都看得出来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
又看看自家那个侄孙,瘦高身材,和刘老太一模一样的窄窄细细小眼睛,因常年在屋内读书而面色发白,一头稀疏的头发束在头顶,垂下来蓝色的发带,看起来,倒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今日众星捧月,白玉成面上虽然一派自然,但也看得出心中得意。
再看他右边,也站着一个姑娘,细一瞧,那不是胡庸家大闺女,叫什么猪嫌的吗?
今天不戴斗笠了,戴了个挂帘子的帽子。
一堆女孩儿中就她俩戴着帽子,一左一右站在白玉成两边,还怪显眼的。
村中十几岁的小姑娘都害羞地偷看白玉成。
村里婆子媳妇都不住地夸赞:“咱们葫芦村也要出个秀才了!”
“啥秀才啊?这么年轻成秀才,以后肯定是状元!”
“不知道谁家姑娘有福气能嫁给状元郎哟。”
陈老太心中酸酸的,面上一阵鄙夷,刚要转身带孙孙离开,却见胡老爷指挥下人在院门前摆起了长桌,上面摆了精致的点心和果子,铺上了纸笔。
陈老太立即顿了脚步:不能白来一趟,等会撒果子的时候自己要抢一大把再走。
白玉成二叔白建银恭恭敬敬站在旁边,气沉丹田喊道:
“请秀才公题对联!”
便见白玉成走到长桌旁,提起毛笔来,在一副大红对纸上写起字来。
笔刚落纸,围观人群就发出一阵阵称赞声:
“秀才公的字果然是笔走龙蛇,龙飞凤舞啊!”
“文采斐然!简直是文曲星下凡呀。”
一声声的赞美,任谁也挡不住沉浸其中。挤在人群中的白三羊露出羡慕的表情来,他问云团:
“团团,你知道什么是秀才吗?”
云团点点头说:“祖祖说,秀才是读书很厉害的人,考中了秀才,见到县令老爷都不用下跪呢。”
白三羊听得更羡慕了,满眼冒泡泡,脑子里都是自己成秀才公的样子。
等自己成了秀才公,县太爷都不敢欺负小妹!
白玉成刚写完,一旁的胡朱弦眼疾手快,立即上前拿起一条对联,比划在门框上:“玉成哥哥,你看贴在这里可好?”
声音甜美娇柔。
旁边站着的她大伯娘尤氏眉头皱了一下。
白玉成尴尬一笑,从胡朱弦手里接过对联说:“这是下联,应该贴在右边。”
胡朱弦的笑容僵在脸上。
此时尤氏高兴了,笑道:“还好有玉成在,要不然大门上的对联都贴错了,岂不是叫人笑掉大丫(牙)。”
她这个牙,故意说得跟丫头的丫一样,正好胡朱弦小名就叫大丫。
人群中的小姑娘们嗤嗤笑出声来。
看人搬卸完行李的刘老太快步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白三羊和陈老太。
“哟,这不是弟妹家的羊羔子吗?没想到还搬到一个村了。”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这个白家跟那个白家还是有亲的。
陈老太不满道:“叫谁羊羔子呢?!”
刘老太今天大喜,一点不恼,向众人笑道:“不怕大家笑话,我这小叔子呀,小时候还被我公公送去读书呢,谁知道白费银子,现在连孙子辈的名字都不会取,叫个狗啊羊啊的。”
“反倒是我们家玉成,他爷爷大字不识一个,倒养得他能读会写的。这人啊,还是得看命,没有那个读书做官的命,读再多书也没用。”
众人都跟着附和,点头称是。
陈老太那叫一个气啊,眼睛狠狠瞪着刘老太,她都怀疑这大嫂上辈子是不是跟自己有杀父之仇,咋净戳自己肺管子呢?
刘老太更嘚瑟了:“咋地?你还不服气?来来来,让三羊过来试试,别说写对联了,估计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吧?”
刘老太让出位置,指着桌上的纸笔,让三羊过去写。
“谁说我不会写自己名字?!”白三羊当即就走过去,自己学认字这几个月了,每天都要在泥地上练习,他早就会写自己名字了。
然而当他握住毛笔,看着铺在眼前雪白的纸张时,他的手腕突然发起抖来。
他从来没在纸上写过字,没用过这么软的毛笔,没蘸过这么浓黑的墨水。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这么好的纸,会不会被他写废掉啊?
刚一愣神,笔尖滴下一滴墨水,在纸面上晕染出一坨黑点,白三羊惊得抖了一下。
感觉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错,糟蹋了东西。
“你倒是写啊?我看你是根本不会写。”旁边刘老太一家人催促道。
“握笔都不会握,跟攥根棍子似的。”
云团小脑袋趴在桌子前,小胖手扒着桌沿,小声鼓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