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院虽然简陋,但鸡鸭鹅俱全的,棚里还有一头牛。
刚才他也听说了,那些汉子正在盖房子,就是给小白家盖房子,看那地基,挖得可不小呢。
小珍虽然就见了一面,刘志武还是注意到她头上插着的银簪子。
再想想刚才桂丫,一年不见养的白白胖胖,一身的细葛布百褶裙,上面穿着一件薄薄的儒袄,耳朵上还挂了两个耳环。
甭管那耳环是不是真金白银,单凭能有闲钱买这个玩意,就说明这娘俩在这边过得不错。
“他娘的,老子在家还吃糠咽菜呢,她俩跑这来吃香的喝辣的了,怪不得不回家!”刘志武心中暗骂。
眼下这白家人对他极为憎恨,他得好好想个主意,这一次来,可不能空手回去。
正思忖着,白建章手捏着一张纸走了过来。
他救姐心切,早找周里尹拟了一份和离文书。
“畜生!过来画押!”他说。
刘志武一听,慌忙就将手藏了起来,“画什么押?”
白建章:“和离文书,你按了指印,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从此男婚女嫁,一别两宽,你重新找十个八个我们家都不管。”
刘志武缩起来:“我不画我不画!我跟小珍好着呢,我不和离。”
开玩笑,这么一块肥肉,他岂能舍弃了?
“由得了你?”白建章憋着一团火气,掰着刘志武的手就要按。
刘志武身材矮小,长得猥猥琐琐的,干不过白建章,一脱手往外跑去,边跑边喊:
“杀人啦!杀人啦!”又引得一群围观的人。
小刘氏得了消息,知道自己堂弟过来了,忙不迭地就跑来了。
刘志武一见到堂姐,哭得那叫一个惨,跪倒在小刘氏面前:
“姐啊,救救弟弟吧。你弟这么远过来找媳妇回家,被他们逼着要休妻呢!我这媳妇这么好,我们恩恩爱爱这么多年,我哪里舍得呢?他们就是管着不让我媳妇回去!”
小刘氏接着弟弟,义愤填膺地骂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白家管的了我刘家的家事?你们说休妻就休妻?这不是棒打鸳鸯吗?这不是活活拆散他们一家人吗?”
罗惠兰怼道:“你不也泼出去了,你插什么嘴?”
小刘氏把眼一瞪,“我是秀才娘,你说我插什么嘴?这是我弟,我不管,难道还任凭你们欺负他?”
刘志武在众人面前装可怜:“俺姐,这白家逼我签字画押呢,说不画押就打死我!”
在场的人脸色都闪了闪,心想这小白家也有点仗势欺人了。
罗惠兰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乡亲们也给评评理……”然后倒豆子一般将刘志武卖闺女、打老婆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这才觉得这刘志武可恨。
刘志武脸皮厚的一逼,一边抹眼泪一边给自己洗白:
“……家里实在吃不上饭了,我不想闺女饿死,我还能怎么办?说我打老婆,哪个男人不教训自己婆娘?哪个婆娘没被男人教训过?再说了,如今我脾气也好了,想跟小珍好好过,你们就不给我个机会吗?俗话说,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婚……”
众人听了,又觉得刘志武有理了。
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在其中的人,根本断不了案。
陈老太冲出来道:“我家女儿生不出儿子,你要儿子,你俩离了再娶一个算了,我们不耽误你们家香火大事。”
刘志武哽咽道:“这是哪里话?桂丫不是我血脉?我没有儿子命就认了,守着我老婆和女儿,这辈子也尽够了……”
他话说的凄凄惨惨,引得众人都同情他来。生不出儿子的媳妇,不撵走都算好的了,这刘志武不怨恨老婆,还愿意好好过日子,哪来这样的好男人?
陈老太一滞,她还真没见过这样厚脸皮、死乞白赖的人。
他要是真心想跟小珍过,能这样对小珍?能这样对桂丫?
罗惠兰冷眼旁观,心道这个刘志武真不是简单的人,怕是另有所图。
小刘氏将弟弟往身后一拉,大义凛然地说道:
“你们小白家不干人事,我身为秀才娘,不能不给我弟讨个公道。”
转身对刘志武说道:“走,志武,跟姐回家住去,这媳妇你不丢手,就没人能抢得走你的!”
“嗯!”刘志武激动地点头,跟着小刘氏去了大白家暂住。
罗惠兰回到家,找到白小珍说话:
“……现在他死不放手,又有大白一家护着,咱们得好好想个办法……”
白小珍忧心忡忡,愁得都吃不下饭。
晚上云团跟着三羊放学回来,听说桂丫的爹来了,要带桂丫走,吓得她抱住姐姐的腿:
“姐姐不走,姐姐不要走!”
桂丫紧紧抱住云团,坚定道:“我不走,我和团团在一起。”
云团看着全家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跟着也担忧起来。
不行,她一定要帮桂丫姐姐,不能让那个坏爹把她带走。
第二天,云团到学堂里找了她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要才有才的万能助手团——小书生哥哥们。
“什么?有这样货色?真不配当爹!”魏威等人听了三羊和云团的话,都气得不行。
“如今你们有什么解决办法吗?”三羊问。
魏离搬来一部大部头,边翻边念:
“我朝律例,存在以下情形的,女子可提出和离。”
“一是夫妻感情不和,女子可以和离,还能取回嫁妆。但是这一条要夫妻双方都认为感情破裂不可维系才行。”
“二是三年不娶。如果双方订亲了,但男方三年都没有来娶女方,女方就可以另嫁他人。显然这一条你们也不符合。”
“三是丈夫长期外出三年不归,妻可改嫁。这一条也不符合。”
“还有吗还有吗?”几个少年急着往下看,那心情迫切的都将这当做自家家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