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
马有才来不及躲闪,在箭头快要射中自己的时候,他内心的最后一句话是: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一定比对方还要狠。
这世道,不狠就要被干掉。
喀嚓一声,高台向右倾斜了下,马有才身子随之倾斜,箭头堪堪擦着脸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哎哟喂!”高台之上的人全都滚到一边,杨县丞扒着边缘往下一看,这木台因为攀上了许多人,已经摇摇欲坠了。
险险避过一劫的马有才迅速反应过来,这是老天给他的一次机会。
“快!咱们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匆匆敛了敛头发,从倾斜的高台上面跳下去,身子敏捷得像个猴子。
杨县丞看了连连赞叹:“果然啊,大人们都有常人不及之处,看马大人年纪比我还大,身手比我还好。大人,您等等卑职啊。”
杨县丞翻下高台,后面的一些灾民已经冲了过来,像是疯了一样,见人就咬就抓,手里的木柴疯狂挥舞,一些没来得及跑的村民都被他们按倒在地上围殴。
“啊——”一声惨叫,杨县丞回头看去,一个村民被几个灾民用大坛子照脑袋砸下去,血溅当场。
“我的娘嘞!这还是灾民吗?这比蛮子还猛。”
杨县丞撒丫子就跑,没两步就超越了马有才。
白建章拉着大牛,袁泗拉着宋安邦狂奔,袁泗嘴里还不住地说:“太可怕了,太吓人了,赈灾真不是人干的活。”
慌乱之中,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像是行军队伍,越来越靠近。
灾民们疯狂打砸一切人和物,发泄着心中的不满,眼前的一座小山,在他们眼中好像变成了一座粮山,他们要摧毁眼前的所有障碍,才能品尝到粮食的美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韦巡抚在后面乐不可支,“对老百姓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马有才,还是太嫩了些,不堪一击。”
“让开让开!”背后忽然有人策马冲了过来,手中挥舞着鞭子,“所有人避让,不得阻拦!”
韦巡抚猛然回头,见马上飞如同飞了过来一样,在他的身后,是一队长长的士兵,迈着稳健的步伐,整齐有序,就算面前有着上千人的灾民,也不见一丝的慌乱。
一看就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士兵,对比之下,他手下的那些官兵,如同菜鸡一般。
“怎么回事?”韦巡抚低声怒问,“不是让他们绕路了吗?怎么现在就到了?”
身边谋士也是一脸疑惑,“大人,这不可能的,武安兵最起码也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到,这些人……”瞧着有些不对劲啊。
韦巡抚忽然瞪大了双眼,来者不是武安兵。
他看到后面标志性的狼头旗,是边郡伯的部下。
马上飞将人领到地方,焦急的目光四处寻找自家大人,然而现场一片混乱,根本找不到人。
随着边郡兵进场,队伍中来了个小将军,韦巡抚认出来,这位应该就是边郡伯的小儿子,虞年。
马有才驱马到虞小将军面前,“小将军,怕是这群灾民造了反,想要强抢种粮,我们大人也不知道被冲散到何处了,现在最紧要的是护住山上的种子,还有找到我们家大人。”
“知道了。”虞年手一挥,身后士兵立即行动起来,分两边行进,将灾民连同韦巡抚那二百名士兵全都包围起来。
“全部进去待着!”边郡兵身上带着一股煞气似的,将灾民和士兵全都赶到场地中央。
“我们是士兵,巡抚大人部下的!”那千总不服气的叫嚣。
“管你什么巡抚不巡抚!”一个边郡将领一脚将那千总踹到场地中央,抽刀架在他脖子上,“老实点!”
那门千总虽有不忿,但也不敢妄动,这群人说好听了是兵,说不好听了那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王,一刀割了你,说不定无罪脱身。
韦巡抚看得脸直抽抽,驱马走到正在排兵布阵的虞年面前,“虞小将军,在下是梁州巡抚,韦志同,今日来镇压灾民的。”
虞年眼角瞄了他一眼,“知道了,兵荒马乱,大人您一边待着吧,乱跑出了岔子,我们可担待不起。”
韦巡抚心中腾地升起怒火,但看着源源不断涌进来的边郡兵,少说有千数,他只好压下怒气。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群人是怎么来到这的?怎么凭空就变了出来?
边郡兵常年镇守北部边关,令北蛮人闻风丧胆,关于他们的传说可不少。
其中最玄乎的一个是,有一次边郡兵大败,北蛮人趁势突击,踏过数万边郡兵的尸体攻入边防城内,结果一阵阴风吹过,那些死去的边郡兵都活了过来,一个个如同恶鬼一般,将他们北蛮绞杀殆尽。
自那以后,人都传说边郡兵是阴间鬼兵,神出鬼没。
正疑惑的时候,后方突然冲过来一队骑兵,身穿铠甲,手握枪戟,连马身上都覆盖着铠甲,铁蹄踏过土地,犹如地动山摇一般。
骑兵一骑绝尘,直接冲到最前面,纵马跳过壕沟土墙和栅栏,沿途试图阻挡的流民皆被斩于马下。
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冲到最前面的灾民们被骑兵追赶上来,骑兵们调转马头,挥舞马鞭,如同驱赶牛羊一般,马鞭子打在那些红了眼的灾民身上,噼噼啪啪,皮开肉绽的剧痛之下,他们总算是认清了现实。
“全部退后!违抗者死!”
所有人乖乖往回跑,跑得比之前还要快。身后不知从哪里天降神兵,灾民们吓得抱头逃窜,很快被围到了场地中央。
周围早已被几层士兵包围,个个手执长枪,锃亮的枪头对准他们。
只要有人反抗,试图冲出包围,长枪立即就会贯穿身体,一击毙命。士兵面无表情收回长枪,继续之前的防御之势,仿佛刚才刺穿的是一个冬瓜一般。
这群边郡兵们,将以暴制暴演绎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