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多打扰,等过了初一我再来拜年。”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东跨院。
杨夫人见外人走了,吩咐侍女关上了院门,转身对着女儿厉声道:“跪下!”
杨青墨明白母亲这是知道了一切,也不做辩解,撩起长袍直直跪了下来。
杨夫人瞥见撩起的长袍下是打着补丁的裤子,外衫洗的发白没有一丝纹样装饰,腰带是一根抹布绳子,打着随意的结,发顶只有一根木粗糙的木簪子,早已被磨得圆润看不出曾是打磨过形状的。要知道在京中时,杨青墨最是爱美,她虽不喜过于华丽的样式,但碧玺打磨的头面、白银玉簪、点翠发饰都是要从多宝阁定制的顶好的东西。衣裳就更不用说了,女儿偏爱苏绣,且四季都要选些不同的纹样——春爱海棠,夏喜粉荷,秋好丹桂,冬日则是她最喜欢的腊梅。
杨夫人想起从前女儿娇俏可人的模样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任由眼泪不停流。杨青墨记忆里的母亲最是快意潇洒的女子,如今这幅模样也多少让她心里不好受。她双膝跪在地上往前挪到杨夫人面前,轻轻拽了拽母亲的衣角,带着撒娇的口吻说道:“母亲别哭了,女儿知错了。您以前跟我说过,女子哭泣会让眼睛变丑的。”
“你错,你说你错哪儿了!”杨夫人一边抽泣一边问。
“女儿错在胆大妄为,只身如东宫女扮男装做事,若被贵妃发现则万劫不复。”杨青墨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后果,所以她才事事谨慎。
“你错在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你的母亲把我蒙在鼓里!你的做法我没什么好说的,若你这能成事也是你自己的造化,但我是你母亲,我怎么能忍心看你受苦啊!”杨夫人本就不是恪循旧礼之人,也知道绝处逢生的道理,但身为人母又有谁能够忍心见到自己的孩子受苦呢?
杨青墨见母亲并不怪罪自己的假死脱身之事,心下松了口气,赶忙站起来扶着杨夫人坐下,并开口哄道:“母亲别担心,女儿现在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司农使,乡亲们对我也敬重有加,你看这院里的年货,都是乡亲们送来的。为官为民,女儿这在乡亲们心中可是顶天的好官啊!”
“你赢得了民心是不假,但若想要建功立业,只有民心是不够的。你如今初到江南便做的出了彩,就算你真是男子,只怕往后这官场路是难上加难。”
“母亲何出此言呢?”
“你忘了你舅舅是如何断了大好仕途如今只能在翰林院做个编修了吗?”
提到自己的舅舅,杨青墨一时间也沉默了。京城谁人不知翰林院严编修曾是两榜进士当年科举的探花郎,可入了吏部两年后变被调去了翰林院做编修,从此埋头于史籍书海。母亲说舅舅曾在吏部与他的恩师一起推行吏制改革,触动了高官世家的利益,恩师被贬谪西北,而舅舅因着外祖父的关系,调去了翰林院。
“你为百姓是好,可百姓的利益终究与官府的利益是冲突的。官府吃肉可以给百姓喝汤,可若要把这肉分给百姓吃,这官场便容不下你,你可明白?”杨夫人并不担心杨青墨做不下去东宫这个司农使,而是担心若她触及了江南官场的利益,被人寻了错处发现女儿身,那可是欺君之罪。
“女儿省得。可儿女认为母亲说的局面错在官府,错在高官世家的贪得无厌,若我同流合污,又和那些蝇营狗苟鱼肉百姓的官有什么区别呢?女儿自入了东宫门下为东宫办差,自然也是相信太子殿下未来能够整顿官场造福百姓。”
杨夫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家女儿对太子的一丝崇拜,心中顿绝不好,她认真且严肃地问道:“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太子殿下动心了?”
一个女子若对一个男子产生了崇拜之情,那么离爱慕就不远了。
“母亲怎得这么说?如今我是东宫门卿,殿下为我主,我对他只有崇敬,何来爱慕之情?”杨青墨丝毫不知道母亲的深意,但也觉得谈爱慕太子殿下实为不敬。
“那就好”杨夫人看破不说破,只是点拨几句:“太子妃看似风光,但却不是什么美差。太子身为储君,必定会妻妾成群,就算是没有情感,也需要姻亲维系世家利益,到时候这一屋子莺莺燕燕都要太子妃来管束。你生在简单人家,你父亲也从未纳妾,我也不想让你受那些委屈,你对太子殿下无他意我也就放心了。”
“母亲,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女儿如今是是个男子身份,如何配得上太子殿下?您还是别瞎想了。”
“话虽如此,可你在母亲眼里就是最宝贵的,皇家,配不上你。”
杨青墨赶紧捂住母亲的嘴,让她不要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了。
除夕,宫宴
霖王因镇守北境没有回来,贵妃便打不起精神,整晚郁郁寡欢。皇帝虽然关心贵妃,但碍于太后在侧亦不好明目张胆,但看着几位新入宫的美人跳舞和听着年幼皇子公主说着吉祥话的时候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太子过了年也年岁不小,太子妃的人选贵妃可有相看?”太后见皇帝和贵妃在除夕宫宴之上表情恹恹,略有些不满,便开口问道。
“回太后,臣妾母家妹妹嫁到了福州知府家,家里有个表小姐温婉娴静端庄得体,曾在福州万安寺住持戒嗔大师坐下学禅,适合合适的人选。”贵妃知道太后礼佛,便将这位表小姐颇有佛缘之事说了出来。
“贵妃看中的人,想来身世人品都不会差,年后有机会叫上京来朕和母后也一起见见吧。”皇帝赶忙帮衬道。
太后没有再多言,点点头表示了认同。
宫宴结束后,宋砚命王全把陈允叫来。陈允是宋砚按插在吏部的人,同时也是京城云外楼的主人,对各处官员情报了如指掌。
陈允除夕夜喝的有些多,被叫到东宫来的时候还有些微醺。
宋砚让王全端上来一碗醒酒汤,等陈允喝完后便开口询问:“福州知府家的表小姐是何人?”
“福州知府啊”陈允想了一会,回答道:“福州知府刘家的表小姐是知府妹妹的女儿,名叫祝融雪,刘家小姐当年嫁给了福州皇商祝家大郎,可前几年倭寇横行,祝家大郎与夫人出海经商的时候被倭寇所杀害,只留下祝姑娘,刘家老太太心疼女儿唯一的后代,便做主把祝姑娘接到了刘家。一介孤女有着当官的外祖家护着,便也不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