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着最好的纸墨写下篇章诗句,一个个敬仰卑微的面孔匍匐在脚底,伸伸脚就能踢开。良妻美妾簇拥在身边,温香软玉,好不快活。
他喜欢大眼睛的,就像眼前这个一样。书生挺直腰板,负手朝女孩微微一笑,他有自信看到女孩羞涩着脸庞偷偷瞟他的模样,因为女孩的妹妹就是这样到手的。
但女孩像分给他的目光甚至不如园中飞舞的蝴蝶,这个认知让他恼怒,让他想起了那个渺小的、不堪的、真实的自己。
于是他带着一张扭曲憎恨的面孔,向女孩的父亲夺取钱财,索取她。他那么年轻就考上举人,自当配得上这种女人,这种家族。来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也唾手可得!
虽然不满陶家的老头犹犹豫豫,只拿了点钱打发他,但是书生掂了掂手上的荷包,把鼻子买在上面深吸一口气,他已经闻到混杂着汗味、酒味和阴暗赌场下的霉味了。
书生是个赌徒,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行径暴露,所以妾室的女儿在家看到了他令人作呕的真面目,当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婢女会□□地死在那。其实之前去现场外围偷看的时候,就有这种猜想了,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眼拙,不想承认是她将婢女推上绝路,不想承认自己竟然真的还相信希望。
下地狱吧,所有人,一个也别想跑。我们都是极恶之鬼,既然如此,就一起扒下伪装的人皮,斗个你死我活,从人间到地狱,身死神灭也不要互相放过。
杂草从来都是抱团生长,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妾室的女儿一个人,她私心想将婢女唯一在乎的人从这件事摘出,而小厮也这样想。他们都希望自己沉沦,用力将对方托出水面,逃开这谭污浊、无可救药的死水。
于是计划诞生了,他们都害怕对方放弃自己,所以他们要一起逃,将失去的夺回来,再去做原本要做的。
根据从妾室的女儿那得来的信息,小厮抢先一步找到书生的住处,将他的生命和剑一起夺去,然后再将失去意义的消息告诉陶大夫,借机成为其心腹。
他们的联系迟早会暴露,而且舞剑,他们俩都不是好手。干瘦羸弱的身体,在提起剑的那一刻恐怕就会被击碎,所以妾室的女儿要把剑再次交给别人。抱着过分谨慎的态度,她从回忆里找出一个实力强大又报以莫名其妙的同情心的“滥好人”来执剑。
半真半假的话最可信,特别是对付一个喜欢密谋思考的聪明人。执剑者接下剑后,戏台才算搭好,他们描画上妆容,用尽全力演绎这场,可能是人生最后的戏。
以自己为线,将陶家和一桩凶案死死地拴在一起,然后定下规则,让他们对外身败名裂,对内相互厮杀。像是养蛊一般,与成为心腹的小厮里应外合,剩下的人便能受她摆布。本来这出戏到这里就该迎来结局,可能是她没有看人的天赋,执剑人做的很好,好到挣脱了她的剧本,撕开她的伪装,将所有真相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妾室的女儿感到刺痛,阳光对于她来说太灼热。她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期待和兴奋,虽然没有见过,但她知道这一定是所有事发生前,她和婢女最期待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