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之事了结后,苏霓便南下去躲风头,即便她自信无人能将此事牵扯到她身上,也还是暂离都城为妙。
先前为了复仇,与卢清清、淼淼建立商会,积攒资金暗中建立云梦小泽,现下云梦小泽不复存在,但商会仍旧运作,苏霓便回去和卢清清一道做生意去了。
淼淼和卢清清都是受过苏霓帮助的,两人行事间也是利落狠绝,先前就一见如故,跟苏霓一道密谋了那样大一件事之后,苏霓沉寂下来,她们两反倒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整日问苏霓有什么打算,准备去哪救下一个陷入水深火热的女子。
苏霓笑道:“世上苦命人何其多,我们哪救得过来,何不将灾祸从源头掐断,教女子自救。”
本朝对女子约束虽不严苛,苏霓想办女学教化也是不可能的。人要打破桎梏向上,一靠人帮,多是物质上的,二也是靠人帮,那是精神上的,受人鼓舞,学习模仿。不说哪种方式更好,苏霓决定双管齐下。
权贵水深,苏霓离开都城避风头,就断不能将商会牵扯进去,再者,卢清清和绿桃的案子都是撞到她手上的,总不能打着旗子到处问人家家眷,你在家中受委屈了没?所以救助女子便先从穷苦女子帮起。
直接送衣物粮食是最次的方式,不光不能保证女子得利,还要提防升米恩,斗米仇。于是这些年生意做大后,苏霓开了个“技术女学”,只收女子做学徒,学成通过考核后,可优先进商会的工厂做工。当然“技术女学”也是收费的,虽收的不多,但也是必要。苏霓可以免费,但是免费的东西人们就不会珍惜,难免出现让女孩上几天辍学几天的事情。
而此前商会的铺子已经在南边几州都做的颇有声色,权贵的金银玉石,百姓的衣食住行都有涉及,能进商会的工厂还算是一件有面子的事。苏霓的工坊酬劳不敌,还包吃包住,很多重男轻女的人家也能咬一咬呀,放女儿出来做工,为兄弟攒上一份体面的聘礼。
这种想法这种事制止不了,没有利,那些女孩们出都出不来。所以包吃包住将她们都拘在一处派人看护,免得家里头日日来骚扰,连工坊提供的饭食都算计上。
再说双管齐下中的其二,苏霓不光让商会中的铺子大都选女掌柜当家做主,还暗中挑唆了旁的几家铺子,帮他们把当家的权柄交给自家女儿,好让商会在南边看起来行事不是那么显眼。
出来做工的女子多了,在外抛头露面的女掌柜多了,剩余的男女耳濡目染,整体的风气渐渐转好,乱葬岗被丢弃的女婴每年都少了十几个。
生意做大后,难免遭到同行嫉妒,特别是一群女人建立起的商会。苏霓自和离后就没回过苏家,虽没断绝关系,但也不想借苏家的势。恰逢皇帝有意整肃商贾,招揽皇商,苏霓觉得她们商会正好可以乘这一阵东风。
国库缺钱,若是直接招安了顶富的商会,那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更别提其中与世家之间的联系,怕是以后下道政令还得看人眼色。苏霓的商会胜在新、也胜在能力有限,这才能和皇帝达成合作共赢的目的。加之她们还有致胜的一点,她们能当家做主的人皆是女子,皇帝甚至都不用设立一官职用作交换,就算退一步开了女子入朝堂的先例又如何,没人会看得起她们,与她们结交,真是再安全不过。
至于为何叫芸芸商会,对外以芸娘为东家,也是她们主动交给皇帝的一条链子,芸娘身份平常,不似苏霓权贵,也不似卢清清身份不全清白。因此让她站在众人前主事,可让皇帝拉拢制衡苏霓和卢清清,也可堵住众人之口。
以上便是苏霓阔别都城多年,再次回来的原因。
再次见到赵玉鞍,没想到是因为这种事,她本来都打算事情办好,尘埃落定后再寻他,免得落人口舌,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贡品失窃,主理案件的是些老熟人。
“霓娘?”
“好久不见。”
“你竟是芸芸商会的东家?厉害啊,怎么不早说好叫我们去给你捧捧场。”双玉装作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尴尬。
苏霓摇头:“我不是东家,只是出些钱和点子。叙旧稍后再说吧,贡品失窃,其他倒是还有的补上,只一样没得替代,有尊玉化砗磲观音摆件。”
双玉:“那可是好东西,确实够得上算得上御贡之物。”
双玉从前也不知是在哪混的,南边的东西知道的也多,赵玉鞍没怎么去过就不知道:“砗磲是什么?”
苏霓从从腕上撸下一串嫩黄色晶莹剔透的手串递给他:“这是黄金砗磲做的珠子,其实就是一种大型的贝类。玉化砗磲更加少见,物以稀为贵罢了。但是我这小珠子也就罢了,那尊观音稀罕,就算偷回去也不好出手,我不知道贼人为何会做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
赵玉鞍摩挲着还带有余温的手串,将手背在身后拢在袖里,没把手串还回去,他若无其事地说着:“还是差人去出货的那几处守着,就怕万一。”
苏霓和双玉最是了解他,小动作自然也没瞒着两人,双玉伸手就要拽他的手:“为官当刚正不阿,你可是想当着我的面受贿?”
赵玉鞍涨红了脸:“我不拿多看看怎么找东西,案子结了就还。”
苏霓道:“你喜欢送你就是了。”
赵玉鞍别过脸:“不要!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苏霓知道他是在怨自己这么多年没来见他,她的确也亏欠良多,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如今她不求赵玉鞍的原谅,只知道他平安顺遂足矣。
于是她解围:“我先与你们说说当日开业时的情况吧,直至放完鞭炮时,库房应当都没事,大约一炷香就出事了,为了开业筹备,人手不够皆留在家里,所以那日开业前没有人出入。”
“应当?”
苏霓语气中蕴藏着怒意:“库房守卫二十余人皆是好手,无一幸免,是其中一人拼了命发出信号,我才知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