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天权向煦台。
“我来此,不过是想证明一件事情,如果世事真的像你所说,可以被人左右,那便给你我七日时间,若是七日之内无法解开此结,我便信了这世事无常。”
看着执明远去的背影,慕容黎心下凄楚,声音近乎请求。
他需要一个单独跟执明相处的机会。
“本王想过了,若是天权与瑶光日后可以永世交好,倒也不妨一试。”
好在,执明最终还是应了。
……
七日之约,听风小筑。
那是一间木屋,浮在一大片水域中央,进出的通道只有一条。
水径通幽,禅房花木,风光最是美丽。
这是一个连执明都不知道的隐蔽地方,慕容黎曾经为了复国,熟记各国版图,当然也包括天权。
然而这个地方他却觉得甚是适合隐居,做个山野猎人。
想想有些不可思议,他竟想着在此隐居。
劈柴烧火做饭,钓鱼挖土豆,两人度过了三日的惬意时光。
三日,作为感情升温的调味剂刚刚好。
第四日午后,慕容黎为执明煮茶。
水,是这片水域里的湖水,茶,是上午在木屋前采摘的带着露水的清茶。
清新,纯粹。
慕容黎轻轻的用这些茶叶,茶具,湖水,制成一杯如茶圣亲临的清茶。
蓝色的沙漏静静流淌着,记录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执明安静的看着慕容黎,慕容黎煮茶的手法精妙,春光明媚,他就像融入了一幅精美绝伦的画中。
阿离怎么看都像是一幅画,执明曾经这般评价。
缓缓的,慕容黎将一杯清茶推到执明面前:“王上可知我为何将七日之约选在了此地?”
“难道不是此处四面临水,风景极佳,幽静不嘈杂,是归隐狩猎的上选之处?”执明微笑,举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难得阿离亲自为自己煮茶,自然不能辜负这份心意,定要细细品尝。
茶水,入口有丝苦涩。
慕容黎淡淡道:“若不厮杀几回合,怎能过归隐的生活。此处极为隐蔽,四面环水,寻常细作无法藏匿,再加上风起之时,水流之声极大程度掩盖了你我谈话。”
执明微微皱眉:“细作?阿离怀疑天权有细作?”
慕容黎:“尚未确定,所以我需要王上陪我演一出戏。王上可愿信我?”
这个问题,执明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如今的慕容黎还是他能相信的那个阿离吗:“本王……如今不知该不该信阿离。”
仿佛是早已料到的答案,慕容黎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到任何波澜:“倘若王上不信任我,可愿陪我演完这出戏,谢幕之后自然有王上想要的答案。”
执明的目光渐渐有些冰冷。
原以为的七日之约是他们能摒弃一切,和好如初,回到过去君还是君,阿离还是阿离的快乐时光。
看来是他想错了,这七日之约也不过是慕容黎道路上设计好的一环,却总是因为他,忘了他也是一国之君:“本王有眼睛,还不至于太蠢。”
慕容黎摇头:“有时候眼睛所看到的未必是事实的全部。王上可知道六壬传说,八柄奇剑,得之可得天下?”
执明手紧了紧,看着慕容黎,缓缓饮下那杯茶。
这个传说,艮墨池弥留之际告诉过他,他也曾出言试探过慕容黎,但是那个时候慕容黎刻意隐瞒,也正是因此,他才对慕容黎生出嫌隙,产生一种后怕。
他不知道慕容黎究竟还隐瞒了他多少事情,更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是慕容黎谋夺天下道路上的绊脚石,要除之而后快。
然而此刻听慕容黎坦言,他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说不上来。
慕容黎的目光是那么悠远,仿佛遥不可测的青天:“我从出现之日起,就一直在收集这八柄奇剑,那个时候我故国被破,四处漂泊,无依无靠。我有一位朋友,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以瑶光王子的身份为我殉国,我曾拼尽全力抓住他,却怎么也抓不住,他就在我的面前,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鲜血洒了一地,我回望时,只有满目的赤红。”
“我那样活着,活着很没意思,可是,每每我冒出这样的念头,我又想起他,替我殉了国,若是我放弃国仇家恨,那,他肯定会怨我,他成了我心底深深的执念,我忘不了他。”
慕容黎每说一句,执明的心就痛一下。
曾经,或许他并不能感同身受,然而经历过战后满目疮痍,子煜倒在面前的痛,他突然能理解那张清绝的容颜下,藏着的尽是悲伤。
“灭国之后,我四处流亡,没有一个容身之所,但国仇家恨不可忘,我虽一心想着复国,然而没有任何力量的我谈何容易。后来偶然闻得六壬传说,八柄奇剑可得天下,虽不知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但对我来说就是唯一的希望,我便扮作乐师混迹各国之中,打探八剑的下落。”
“我熟记各国版图,窃取各国机密,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但凡可以用到的信息都要利用。我来天权,是看中天权有足够多的钱粮,兵强而马壮,想借天权的兵力帮我复国。”
“那当时阿离为何……”执明一张嘴,便是满口生涩。
那个时候,他问过,阿离,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他说,他给不了他想要的,如果哪日他想要这个天下了,他再告诉他,他想要什么。
慕容黎想要的是复国,然而,那个时候,他为何不对他言明,若是言明,他大可派兵帮他把瑶光夺回来便是。
执明又自嘲的笑了笑,想要复国谈何容易,那个时候的他,整日混吃等死,玩鸟斗羊,连奏章都交给了太傅慕容黎处理,从来不像一国之君,若真想发兵天璇夺下瑶光,必定会遭到满朝元老的反对,威将军也定不可能出兵,这些都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决定。
就算勉强做了决定出兵,战争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了的,而且死的都是天权的子民,他未必会坚持到最后。
平日送血玉,封兰台令,建高楼这些丝毫不危及天权根本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