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领了建威将军之职,骑在高头骏马上,骏马打着清脆的响鼻,在初晴的阳光下,他的先锋部队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他下马见到方夜的第一句话就是:“别看了,阁主的大队人马还在后面,有天权那个拖油瓶,阁主无法分身,便命我率先前来。”
他掣出一幅复杂的阵形图,第二句话转向跟随他先到的士兵:“按此阵布置扎营,幡动风来,可让毒雾在周围散去,只要不出营,就能确保性命无虞。”
方夜皱眉:“这样只能原地不动,不能进攻?”
北风悠悠看着他:“能保住剩下的人就不错了,你还想自寻死路?”
方夜握紧了剑柄,他的剑原本要噬血斩敌,为了萧然的仇,抛头颅洒热血有何不可?
北风轻轻道:“我知道你有仇要报,但不可意气用事,否则害人害己。即便要破这毒雾死阵,也应给我些时日,我又不是神仙,怎能一日给你找到方法。”
方夜心中有一丝感伤,他曾答应萧然,不可擅闯毒雾阵,萧然还气若游丝躺在床上,他怎能鲁莽冲动让萧然忧惧。
“萧然,他……”
“他若吃了曼陀罗花红瓶里的那颗药,就一定能保住性命。”北风不紧不慢道,“郡主炼制的万灵丹,虽然是第一批试验品,但郡主是个靠谱的人,想来应该可以抑制毒素。”
靠谱?试验品?
方夜扶额:“……”
萧然竟被他弄成了试药的活祭品。
那时,萧然危在旦夕,他已方寸大乱,哪里还有余暇思考,翻到这颗药丸,只当死马作活马医,好在毒素确实不再扩散,但萧然也一直昏迷,气若游丝。
军医更是束手无策。
北风笑得像狐狸一般:“江湖规矩,收钱保命,黎泽阁的人一向童叟无欺,多亏你给了五十金,我才忍痛割爱赠送给你,怎样,无价吧。”
无价还是有价方夜衡量不出,不过确实保住了萧然的命,至于北风如何算到此地有毒还留下救命丹药,方夜并不想深究,感恩之情油然而生,他轻轻提醒:“你如今已是瑶光建威将军,朝廷有军饷,私下买卖还需慎重,以免授人以柄。”
说到这个,北风就拉下脸,无比郁闷,他的金钱梦突然就飞走了。
他可是要励志成为天下第一富商,就像郡主励志天下第一高手一般,他们都是有梦想的人。
天还是那么阔,梦想变泡沫。
他摇头叹气:“我们还是去看看萧然吧。”
……
天权这支残军,身体遍布的伤痕依然累累,瑶光军拖着他们,踩过枯枝败叶,行在茂密的林间,速度极其缓慢。
不到一日,又有伤兵支撑不住,晕倒数次,这支救援萧然的军队因天权的拖累不得不数次停息。
再次扎营。
慕容黎静静的站在夕阳的暮光里。
夕阳枕在远山上,仿佛一只苍老的眸子,静静凝望着他。
读着他的满腹心事。
他眺望夕阳,远山渺渺又映了一片霞光,就如心底隐隐的痛楚,那么真切,却不知道为了什么。
手下人走过暮光,走到慕容黎面前,躬身:“王上,他们约在红日崖。”
慕容黎挥手。
手下人退了两步,顿了顿:“王上,我们的人已安插其中,王上不可冒险。”
慕容黎仍傲岸,坚强,平静如海:“有些事,必须本王亲自解决。”
红衣依稀,尽被三阴暗影挡住。
怆然一声响,慕容黎在缓缓拔剑。
剑光裂空而出,瞬破夕阳。慕容黎持剑在手,燃烧的眸子令日光沦陷,死死望着远山红日崖。
瑶光君王剑,灼影,有影无形,藏于黑暗,杀人当无形。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不夹杂任何杂质的冷笑。
燕支为饵,执明为刃,引巽泽入绝地。执明与那人之间建立了合作关系,合作,一定有交易,事成,交易达成,终止。
他们会再次见面交换所需。
只有执明,才能让那人出现。
慕容黎要的就是这个契机。
如他所布,执明在创痛未恢复之前,未与他交谈半句,扎营早早用了晚膳,借故诸事锁身便自顾去了。
这一路的缓慢行走,正中慕容黎下怀,执明与那人见面需要时机,走走停停又与他生疏正可寻机悄然交易。慕容黎不动声色,只是让一切按照他所构想的方向发展而已。
那些伤了他的人的刀,他要亲自将其折断。
红日崖,该血如红日。
萧然方夜带领的剩余瑶光精兵,不需要他去支援,王与贼首之战,他们会显得多余,破毒雾阵的关键,在于敌首生死,若他斩敌首于剑下,令此战终结,那瑶光精锐就没有闯昆仑丘广场,入毒雾阵的必要,可直接班师回朝。
他让北风为先锋,与萧然方夜会合,并非一定需要北风驱散毒雾,真正的目的,是让北风号令三军,退守保命。
所以,他给了北风一个可号令三军之名,建威将军。
聪明如北风,知道如何保住他们的命,就够了。
……
又原山脉延绵千里,是个很广的地方,草原往西三十里是楮山,山上有茂密的寓木和崖壁。崖壁穿山而过,生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穴,隐约透明,风疾成啸,妙音时发。
执明去的地方,叫红日崖。
它孤耸崖壁之上,暮风时分金日西落,红光漫天,就宛如一轮赤红的太阳孤悬崖壁之上,因而得名。
红日西落,夕照。
执明恍然想到天权王宫那座向煦台,夕照便是它曾经的名字。
向煦,后来他才知道这个煦不是指温暖,阳光,向往天明,而是一个人,是慕容黎思念永远忘不掉的人。
天权三年,他独坐向煦台,每每箫声惆怅,心畔深处虐恋至极时感伤的皆是,阿煦。
这比之‘对不起,我不能爱你’更扎心。
执明甩开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