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尽头,一座荒凉广大的宫殿骇然出现。
恢宏的宫室支离破碎,数丈高的基座宛如浮在废墟上的巨大阴影,透出慑人的荒凉与恐惧。
上面暗红的壁画斑驳陆离,记录着不知是哪年哪月的繁华。
死灭,是这里唯一的标志。
法器清悦的碰撞声从无尽荒凉的圣殿中心传来,无比清晰,透过两旁残缺的墙垣,沁入执明脑髓,幻化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仿佛来源于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这段记忆曾出现在生命中的哪一段。
一阵深深的恐惧从执明心底升起。
他不禁拉住慕容黎衣角:“阿离,你可听到什么乐器之音?”
长风吹来,带来一阵死寂的尘埃,四周只有执明的声音,在回廊的荒烟中回荡。慕容黎微微摇头:“未曾。”他眼神微侧,跟随的弟子也一同摇头,并未听到乐器之音。
执明轻轻吐气,将悬着的心放下,仔细聆听,除了风声,似乎又未有方才的清悦之音,许是见这石柱之殿孤独荒凉,有些惊弓之鸟,吓人吓己产生幻听罢了。
他环视四周,道:“阿离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昆仑丘广场,婴矦族阵地核心,毒雾的起始源头。”慕容黎道。
执明远眺,依稀可见圣殿尽头就是废墟,再之外,便是漫无边际的彩雾。
生人化白骨,令瑶光军不敢上前一步的毒雾阵。
执明猝然拉过慕容黎,几乎要将他拥入怀里,脸上露出深深的忧惧:“阿离,答应我,永远不要有事。”
荒烟凄迷,黄土漫漫,他的眼中寄托着对他的生之希望。
慕容黎缓缓抬头,看着执明:“婴矦氏族的核心地带,必有生存之根本,才能操控法阵,所以无论吹来怎样的飓风,毒雾都不可能蔓延至此。既来之则安之,控制壬酉也就有解雾阵之法。”
高大苍黄的石柱组成这座圣殿的支架突兀的矗立在滚滚黄尘之中,危如累卵,随时都会分崩离析,给执明的印象只有残败荒凉,他蹙眉道:“既是他们生存之地,怎的像是百年无人踏足一般?”
圣殿足有七丈高,宛如一座巨石垒成的堡垒,正面有一座雕花石门,雕刻着两只互相缠绕的巨蛟,气势恢宏,显出一种悲壮的壮美。
慕容黎似乎想到什么,心中骤然一动:“陵墓。”
蛟飞九天,渡化为龙。
它不是圣殿,而是帝王墓。
“为防盗墓贼闯入,陵墓周围通常根据风水设置雾障,一旦进入,轻则迷路昏厥,重则中毒身亡。这周围彩雾如此厉害,想来这个墓并非仅仅葬墓主人那么简单。”
“阿离怀疑与八剑有关?”
“这就是神力封印所在。”
执明立刻心绪不宁:“什么神力不神力,阿离不可动用八剑。”
慕容黎静静注视着执明,眼眸微动:“执明国主莫非还知道八剑的其他相关?”
“我……”
“罢了,本王并非为解封印。”
正在两人言谈之际,吱呀一阵磨牙剔骨之声震响,雕花大门从内部徐徐打开,一个黑袍少年的身影正笼罩在石鼎炉火巨大的阴影之下,族人手持法器,左右站开。
他的身形本纤瘦修长,在长袍的衬托下,让人产生一种妖异的错觉——他的整个身体仿佛是熔鼎中流出的黝黑岩浆,从石鼎悬垂而下。
与蛟形的雕饰有了诡异的相似。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壬酉,你还敢在此等死?”执明怒喝出声,就待提剑而上,却被慕容黎一把拽住。
苍白的面容,宽大的黑袍,阴鸷的瞳眸,壬酉高高在上的身影就像提线木偶的术师,用深沉的线支配木偶每一个动作,演绎出他期望的结局。
“别上前。”
一时间,慕容黎心中提高警惕,他静静看着壬酉黑袍掩盖下的胸腔,那里,毫发无损,再次证实,红日崖那场十丈杀戮,他也被壬酉分身之术迷惑。
因而,这个隐在石鼎阴影下的诡异身影是否又是分身?
壬酉苍白的唇际挑起一个极为阴沉的笑意,笑给慕容黎看:“你看出来了?”
看出他不败不灭,能化身千亿,他永远杀不死他。
慕容黎注视着他,嘴角挑起一个冷笑:“本王不急,乐意杀你千百次。”
满天流光中,灼影剑剑气破空而出。
法印一顿,壬酉挥舞双手,重新结印。
“那我可要心疼千百次,阿黎。”壬酉依旧在笑,笑容慢慢变得温柔,他仰起头,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无声的哭泣。
他身上的那袭黑袍渐渐残损,在炉火烘烤中化为飞灰,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天蓝,变得完美,优雅,明亮。
眉宇间有着落拓与悲伤,和巽泽一样的伤感。
“阿黎怎么舍得,伤我千百次。”
慕容黎的心骤然一痛。
诸天星辰的光洒下,壬酉的面容,在这一刻,变成了巽泽,是那么清晰,那么卓然尘外,眸中的和煦,照亮了慕容黎。
慕容黎茫然。
大殿之中,炉火摇曳,他似乎想起来这是梦魇幻觉,可巽泽的面容近在咫尺,即将出手的这一剑,斩的是巽泽的生命,断的是他们的牵绊。
他握剑的手轻轻颤抖。
若从此,茫茫红尘中,再没有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他的人生,亦尽碎于此。
痛彻神髓。
即便知道是幻影分身,他亦不能向他出手。
……
“阿黎也是你能叫的?”执明怒喝,星铭剑排空而出。
“太过投入,差点忘记了你,我最好的种子,是否已经开始萌芽。”
壬酉嘴角挂着一丝隐约的笑意,看着星铭刺出的风云,身形缓缓向后飘去。
脚才落地,他身子猛然一滞。
灼影剑剑尖透胸而出,慕容黎轻轻绕到他面前,看着滴落的缕缕鲜血,一双眸子,淡淡的注视着壬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