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那薄弱的师兄弟情义要挡住他的杀戮,阻止他救心爱之人,无异于找死。
若想死,他不介意成全他。
杀机,在巽泽掌心跃动。只有鲜血,才能让魔王平息怒火。
乾元抬起头,静静的望着他,毫无畏惧:“你相信八剑传说,要动用隐在那扇门后面的力量?”
巽泽无动于衷。
八剑的力量,没有人比他更懂。
乾元沉默片刻,缓缓道:“那扇门就是陵墓,但是已毁于一旦,被你我踏在脚下,就连那可铸八剑的石鼎也被埋入地底。”
巽泽杀气慢慢消失,目光中露出一丝讥嘲:“我若要八剑归一,何须石鼎来铸?”
“据说八剑能噬血,以血铸剑方能使剑生灵,它的力量可劈天换日,世间无可匹敌之术,自然也能劈开石棺。”乾元的眸子漫过圆坑的猩红,照着巽泽,“郡主要万人之血汇聚成池,化血海为熔炉,锻造八剑,唤醒剑灵。可郡主也看到了,无论杀戮多少,八剑皆未有异动,他们都不是它要找的血脉。郡主当知道,非王族血统,是唤不出剑灵的,何必在他们身上徒增杀伤?”
剑匣中的八剑陷于死寂,并不因这漫天殷红出现异动。
巽泽静静凝视乾元,半晌,微微冷笑:“莫非你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王族血统,是不是能唤剑灵?”
若想祭剑,他乐意成全。
乾元摇头,语调中有了苦涩:“师弟,妄造杀孽,在修行界,是会遭天罚的。”
佐奕死后,他本无欲无求,但对巽泽,他还是有了一丝牵挂,那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能算得上亲人的人,他真心不想看他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巽泽怔了怔,似是没想到乾元竟会关心他这个半路失踪的师弟。
可慕容黎何其无辜,偏要遭受这般天罚,那世人又有何无辜?
他们不该死吗?
没了慕容黎,与天罚有何异?
“我即天威,何惧天罚。若都不是八剑所嗅之血,那我就杀到这个天下最后一人为止。”巽泽和颜悦色,右手探了出去,抓住一名族人,内力透体而入,鲜血爆出,就在乾元眼前散成血肉。
巽泽展颜,扔出头颅:“你看,他也不是。蝼蚁小丑,通通不配。”
乾元面色微变,后退两步,抬袖,挡住这飞落的血浆,定了定:“即便唤出剑灵,郡主如何飞跃到百丈高空,使用那绝顶的力量?”
巽泽的动作倏然凝固,他不是仙人,无法御剑飞行,纵然修为逆天,也不能一跃而上,直掠百丈,哪怕八剑合一,召唤出绝世的力量可斩天劈地,让石棺一分为二,在无法立足的天穹云雾中又如何施展逆天剑诀?
更不能贸然斩断铁索,否则,石棺砸下,只会裂身千万,让慕容黎粉身碎骨。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烦躁。
乾元道:“何况瑶光国主尘封棺内,空气稀薄,最多只有数个时辰,郡主若是这般妄为下去,他可否等得?”
巽泽昂首,石棺不带一点尘埃,直入云霄,无论如何仰望,都很难看到,只能隐约捕捉到铁索耀出的银白之光。
一如慕容黎临别的目光。
一如巽泽紊乱的心绪。
乾元走到巽泽面前,从袖中取出一方拼装得极其精致的小木屋,递向巽泽,“你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机关造诣犹在师父之上,纵然师父吐血封山,也不曾后悔收你入门。当年你击败师父的机关术是否就是依据陵墓的设计原理?你那么清楚它的构造,应该不难找出控制铁索升降的关键。”
巽泽收回目光,将手上流淌的鲜血甩尽,接过木屋,看了看,屋宇精巧别致,别具一格,对于巽泽而言,不难看出此屋内有乾坤。
他饶有兴致将目光转向乾元:“师兄是佐奕的人,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要帮他救慕容黎,不应该因佐奕之死怨恨慕容黎吗?
“抛开立场恩怨,他是个很好的君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能得太平实属不易。”乾元转身,不忍再看满地猩红残肢。
谁的手中不曾沾满鲜血?就连他,也不是例外,那些死在他设计的飞隼下的冤魂何其之多,天罚还是赎罪都到此为止吧。
也因为,慕容黎成全佐奕时为他留了最后的善念。
他曾回去看过开阳,那里有了新的郡主,百姓安居乐业,富足和平,很好,比以前好。
佐奕的死,虽然悲痛,终是释然。
入天下局争名夺利,古来征杀几人善终?能不殃及池鱼,已是天恩。
“师兄,回山门看看墨老头可否健在,浮世嘈杂,既然红尘已断,林泉静谧才是隐士真正的修行之处。”
巽泽不再看乾元,往枢居方向踏步而去。
……
到了离去的时候了,乾元回头望着巽泽背影,那个叛逆少年如今依然傲视天地,不问天命。
罢了。
无论怎样,总是见了一面,阻止了更多屠戮,了却牵挂。以后的路,天下谁主浮沉,已不是他所关心的。
他理了理晨风拨乱的衣襟,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人叫住。
“乾元大师,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执明踏着尸体,走向乾元,只是他几乎连手中的星铭都握不住,长剑刺在地上,一步一步支撑着他的身体,他的目光,痛苦而仿徨,也带着一丝希冀。
乾元躬身施礼:“天权国主,在下所述颇多,不知您问的是哪句?”
“只有王室血脉,才可召唤剑灵,才可……”执明被击断胸骨的痛一阵一阵撕扯着灵魂,他的脸色,也是憔悴,孱弱的苍白。他仰头看着天际,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天上,所隔天殊地远,执明仿佛心都要裂开,也仿佛在哽咽,“救瑶光国主。”
乾元道:“不过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传言罢了,天权国主切莫当真。方才你也看到,玉衡郡主那般嗜杀,在下若不那样说,此地恐无人生还。”他将目光移向那些生还者,他们满心满眼都是恐惧,见乾元目光扫来,吓得不住的往后退去。
乾元转回目光,垂下叹息,“至于天权国主,乃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