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前,东海岸边,本有一座还算热闹的城镇。
这里每逢年关,便有许多船只从海上返航,往来贸易,久而久之,便有人在此处开起了灯市,供行商们采买兜售。而其中流传出去的商品,也吸引来了许多异域之人,名气越来越大。
到最后,传闻甚至有许多修真者也会装作凡人,特意来看看这灯市。
只是没过多久,便有魔族看准了这里灯市的时机,它们趁着灯影缭乱的时候,在其中浑水摸鱼,伤人无数。自那之后,这座城镇也因此遭受重创,慢慢冷清了下去,唯有一些不愿离去与无处可去的人愿意留在城中。
百年之后的傍晚,东海海畔,赵怀心一人闷闷不乐的站在崖上。
昨日她刚过了十六岁的生辰,与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便想让她抛下自己,到东海中的蓬莱去求学。
如今世道混乱,并不如曾经一般,将土地划分做一个一个国家,而是由一座一座城池管理各地,每座城池,都有自己的主人。而他们一直所居住的城池,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此处临近东海,偏僻荒凉,城中实则并没有掌管它的主人,这便意味着这里失去了人的保障。
世间除了凡人、修真者与魔族以外,也有着一类以修习邪法,伤人性命为乐的“无道者”。
他们外表与常人无异,但因为魔族通常居住荒芜之地,并不常常出现在凡人的城池之中,反而是能混入凡人中的“无道者”们更加危险。
她记得昨晚奶奶摸着她的头发说:“我如今也算活到了岁数,只希望小怀心你呀,能好好的。”
如今还住在这座城镇里的人,多数是一些老人,或是丈夫外出的妇女与孩子,能安然的活到今天,无外乎是因为那些传言——“东海之畔的边城,受到蓬莱仙人的庇护。”
赵怀心却觉得不是。
她从出生起就住在这座小城里,除了城里的老人说过这些话,她从没有见过什么像是仙人一样的人来到过这里。
如果真的有仙人庇护,这座城就不会变得那么荒凉,修真者与凡人不同,应该总是有许多千奇百怪的方法。否则,他们怎么能算是仙人呢?
“我也希望奶奶能好好的。.怀心哪里也不去,就要陪在你身边。”
昨夜,听到奶奶的话之后,赵怀心便像是耍无赖一般的趴在奶奶的膝头,又是抱着她的腰,又是在奶奶的怀里拱来拱去。
而奶奶听到赵怀心的话,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小怀心,你呀你,若是不学一门武艺,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你要如何去应对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那一日,怀心总有办法解决的,”她声音闷闷的,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仰起头对奶奶露出了笑脸,“再不行,我们就指望蓬莱的仙人啊,他们庇护了我们嘛!”
“唉,你啊!小无赖。”
奶奶对她撒泼耍赖向来没办法,最后叹了口气,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那个时候,赵怀心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今日也好,明日也好,之后的每一日,还是会就像她过往十六年过的每一日一样。
晨起浣衣浇花,中午吃过饭后,下半天便可以出去玩闹。
只是赵怀心家中没什么大人,她会去海岸边抓些小鱼换钱,补贴家用,或者带回去随便烧些什么吃。
却没想到在她今天去捕鱼的时候,偶遇了刚刚从海上回上的叔伯们,还没叙旧几句,就被他们催着回去收拾些行头。
他们顶着太阳,站在甲板上朝她抛了几尾鱼,她都稳稳接住。船上除了捕鱼的老手们,还罕见的有些年轻人,那群壮年们对她挥了挥手,赵怀心也随意回应了:“怀心啊,你行头收拾好了没,明天可要随我们一起出海去找蓬莱了!”
她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出搞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对他们发问:“谁跟你们说的呀?我在家和奶奶待在一起的好好的,出什么海?”
“怪了?你奶奶没和你说?她早早就和我们说好了,还给我们塞了些钱财,叫我们一定要在这几日带你出海去蓬莱!”
“真的假的......我怎么会去蓬莱啊?奶奶她年事已高,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她。”赵怀心拎着鱼篓,将那几条鱼塞了进去,又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有些哑然失语,“你们别听我的奶奶的话,她总是嘴上说自己没事没事,结果前些日子又生了场病,她身边不能离人。”
几个叔伯看她这副拒绝的样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领头的叔伯站出来,“小怀心,可是那个蓬莱啊,他们八十年才招一次弟子,你奶奶呢,也是为你好,你不能一辈子就待在这座城里。”
原本三三两两站在旁边的其他人们,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听过领头的话,也都围了过来,打开了话匣子劝她。
“就是啊,小怀心,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事情有多重要,但我们在这里困了一辈子,总希望你能出去。”
“不是求你有什么大能为,而是你去了蓬莱,就不必再像现在这样,每日都活得提心吊胆。”
那些人们好声好气的劝她随渔船去寻蓬莱求学,赵怀心本就有些生气奶奶的擅自安排,这一会更是心中郁结,撇着嘴回应他们。
“道理我都明白!但我还是不放心不下奶奶。叔叔伯伯们也都知道我家,如果我父母仍在的话,不说奶奶要我去,我一定会先尽我所能地去做我喜欢的事情。可奶奶将我无病无痛的养大,我家也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奶奶爱惜我,用了半生心血,我不能这时候离开她。”赵怀心油盐不进,冷着一张脸,对他们深深一拜。
“这......也是这个道理,唉,”叔伯们见她如此执着,原有些想说的话,此时也堵在口中。他们毕竟也是看着赵怀心长大的,如今她这样孝顺,旁人又能说些什么?
“总之,我们还要在岸边停靠一日,小怀心,你回去再好好与你奶奶商量一番。”
“若是你变了主意,随时来寻我们就是。”领头的叔伯叹了口气,赵怀心直起身子,对他们告了别,也离开了这片沙滩。
既然他们给了些鱼,那么赵怀心也没有继续捕鱼的打算。今日她不想再和任何人发生交际,于是调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