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忙上前拦住朱标:“殿下,户部有规定,这些册子因为没有副本,一律不能带走,否则遗失就不好办了。除非皇上要看,才能由尚书大人亲自取了,送进宫。”
朱标似笑非笑望着他:“你如此紧张,是怕本殿查出什么吗?”
李佑低头:“殿下错怪微臣了,微臣实在是职责所在。”
朱标又坐下,沉着脸说:“本殿也不为难你,你只需要说出是谁指使你的。”
李佑:“微臣听不明白殿下在问什么。”
朱标冷笑:“本殿知道。老的那一辈里,没几个把本殿放在眼里。就连平辈,跟本殿年纪相仿的,也都不怎么怕本殿。毕竟本殿从来只保人,还没杀过人。”
李佑跪下了:“殿下息怒。请殿下明示。”
朱标点头:“本殿说了,本殿知道那套房子几日前还是无主的。昨日就有人交了官契去兵马司,户部登记册还有记录。这个作假的人真是手眼通天啊。户部这么多都甘愿为他造假。”
李佑:“臣听糊涂了。如今既然有正式的官契,户部又有办理记录,为何就一口咬定是作假呢。或许只是之前的房主未曾露面而已。”
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洪武四年老朱下令应天府核实人口,全城军民官吏人户凡二万七千一百五十九户。
按这个算,应天房屋空置和住了人的,加起来至少三万了。
这么多房屋里,说不定就有人因为拥有的房子太多,一时忘记了,被人钻了空子。
然后官府这次说要民宅勘定,才翻出房契来。
他们敢这么干,就是吃准了朱标没有证据,拿他们没办法。
反正年代写得够久远,卖家和中人也是随便乱写的。到时候只说时间长了,找不到人便是。
朱标微微点头:“本殿看在我们曾一起上学玩耍的份上,本想让你自己交代,好从轻处罚。你既然要顽抗到底,本殿也救不了你了。”
他起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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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走到河边,看着河水潺潺远去,气闷不已,眉头紧锁。
他的护卫们也不敢打搅,只能远远跟着。
朱标原本以为直接抓到了李佑,李佑就会招认。
谁知道,这帮人远比他想象中要奸猾。
他放了狠话也无用。
如今连个李佑都对付不了,不要说以后对付什么李善长之流了。
而且前朝卷宗遗失这个借口不想办法堵住,怕是所有无主的宅邸都要落入这些人手里。
朝廷里费了大力气,最后就兵马司赚了个丈量房屋,旧房契换新房契的银子。
什么廉租房,福利房,都没办法办下去。
要不去问问刘伯温吧。
看看他有什么法子。
刘伯温听说朱标来了,忙出来把他迎接到了书房。
朱标一看到刘伯温,委屈得不行,把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刘伯温默默听着,不出声。
朱标问刘伯温:“夫子觉得怎么样才好。”
刘伯温说:“如今只有一个办法,把户部的人换掉。不许李善长再干涉‘民宅勘定’的事情。”
朱标犹豫了一下,说:“此事还未查明,并不知道户部那些人参与了。这不是一棍子打死所有人,是不是不太好。”
刘伯温拱手:“殿下仁爱,可是正是因为查不清楚,不管留下谁,都是隐患。所以全部换掉是最省力,最安全的。”
朱标皱眉:“户部官员从上到下,那么多,都换了?!”
刘伯温:“是,都换了,而且一定不能再任命跟李善长李存义有任何关系的人。”
朱标心里涌上浓浓的失望。
这个法子明显是对刘伯温最有利,却对这件事没有大帮助。
之前伪造的已经伪造了。
把人换了也没有用。
况且换了人,就能保证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吗?
只要是人办的事情,就会出现讲人情的情况。
朱标说:“我想想。”
刘伯温:“殿下,该决断的时候,要决断,不能心慈手软。”
朱标轻轻点头:“知道了。”
朱标从刘伯温那里出来,更郁闷了。
原本以为刘伯温会有好法子,结果刘伯温也逃不开,为自己谋利的套路。
想来这事问朝里任何一个官员,都逃不开这个魔咒。
世间之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朱标又在河边站住了。
不远处热闹非凡,朱标抬头瞥了一眼,是官牙局那边。
脑海里闪过朱柏的脸。
他皱眉想了想,如今去看朱柏有没有法子了。
想来这天下,也只有朱柏一心做事,真心帮他。
官牙局里忙忙碌碌,人来人往。
朱柏坐在楼下账房里撑着下巴一脸无聊看富贵他们打算盘查账。
每个账本都是朱柏编号然后把总数封上,然后随机分给不同的两个人各自去算,连同账本上原有数字,算出来就是三个数字,如果有一个不对,就要重新分配再算。
所以压根没法造假。
朱柏一看朱标脸色郁郁的来了,猜他定是在户部碰了壁,暗暗好笑,假装不知起身热情迎接:“诶,大哥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朱标苦笑了一声:“唉,哥哥遇见难题了,找不到解决法子,只能来找十二弟商量了。我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朱柏说:“楼上。”
然后叮嘱富贵守在楼梯口,不许任何人上来打搅,领着朱标上去了。
朱标坐下后,沉思了好一会才说:“十二弟,除了你预先查出的无主宅院,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伪造房契。都指挥们,是怎么看出来那些房契有问题的。”
朱柏笑了笑:“他们看不出来。”
朱标一愣:“我听得有点糊涂了。”
朱柏又说:“我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