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恍然大悟,笑着把信拿给道衍看。
道衍摇头叹息:“啧啧啧。湘王果然聪明。”
老朱一向看不得贫苦百姓受欺凌,不能从上面抗议,那边从下面抗议。
那些北方来的几百个寒门学子都跑去宫门口和国子监哭诉科举不公,考官偏心。
今年的科举,老朱全权交给了朱标处理。
现在朱标也犯了难:他亲自监督出题考试和改卷,绝对不存在什么歧视北边的考生。
北边的考生一直都比南边的弱。
总不能为了平衡南北就放着南方的优秀举子不录,求其次录北方的吧。
而且录取榜单都已经张贴出去了。
若是因为有人闹就重新考虑榜单,那皇帝的威严何在?
如果这一个榜单放出去,南方学子又哭闹不公,如何是好?
刘伯温建议他不用理会。
朱标见他如此坚决,反倒好好审视了一下录取名单。
上面十有四五都是国子监的学生。
也就是说,是言官的人。
他赫然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胡惟庸案之后,言官在朝堂上的势力就一日比一日大。
不管什么圣旨,只要一发布就会有人跳出来反对挑刺。
他到现在才明白当年老朱明明知道李善长贪腐,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因为老朱要用李善长来牵制平衡言官。
李善长除了贪,没有别的毛病。
贪这个问题,最好解决,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就随他去。
如果觉得忍受不了,就在贪官退休前抄家,一把全拿回来。
这就是舍小抓大。
朱标深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去向老朱求救。
老朱沉吟良久:“也不用追究考官的责任,只说是皇上恩准额外补录一些人,把北方举子里尚可的录上去。下一期,你要盯着录取名单,尽量南北平衡。以后这些人都是你要用的,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这也是咱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你的原因。”
于是大明第二期科举,放榜十天后,又放了个补录名单。
朱棣一看,这一次录的都是他的人,给朱柏回了一个字“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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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美在府邸里不慎摔伤,舌蹇不语,嘴歪口斜,半边没有知觉,向老朱请辞告老还乡,回江西去养老。
老朱派太医去探望胡美。
太医回来说胡美气血逆乱,血溢于脑所致中风,为内风脑卒中。
很难完全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下半生走路都会这样歪斜,右手抓筷子都抓不住,别说拿刀骑马带兵打仗了。
胡美又艰难地写了一封信,恳请老朱放他回沔阳养老。
那些跟着他的兵,请老朱妥善安置。
老朱看着胡美那歪歪斜斜的字,有些唏嘘。
胡美虽然一直攥着这些兵不放,可是却老老实实待在长沙不动。
如今既然都病成这样了,还肯交出兵权,就放他回去吧。
老朱准许胡美告老,并留一百亲兵看家护院,等其老宅修缮完便离开长沙。
长沙守御卫指挥使邱广即日起接管胡美的军队。
本来邱广就是被老朱安排在长沙看管胡美的,现在倒是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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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寒风起,马皇后不慎着凉,竟然就这么卧床不起了。
老朱心急如焚,可是太医用了各种药,各种法子,太子日夜侍奉,马皇后的病情都不见好转,还日益沉重起来。
拖了两个月,马皇后不肯吃药了。
老朱已经红了眼,要杀太医了:“你们这些庸医,到底会不会看病。一个风寒都治不好。”
老朱说:“为什么不吃药。不吃药怎么会好。你给咱吃药,咱是皇上,你得听咱的。”
马皇后轻叹:“皇上啊。臣妾的阳寿怕是尽了,什么药都不管用了。臣妾要是吃了太医的药,还不好,皇上又要怪太医,何必折腾他们。”
老朱:“胡说,你还年轻,怎么会阳寿尽了。你还要当咱的皇后,做咱的老婆至少五十年。”
马皇后捉住老朱的手:“皇上啊。臣妾这一辈子,跟着皇上,很满足了。你莫要伤心,为大明为标儿保重龙体。”
皇子们公主们和妃嫔都跪在门外。
马皇后把朱标叫到跟前:“殿下须以仁爱治国,近忠臣,远小人。遇事多跟几个人商量,友爱兄弟,跟正妃相敬如宾,内宫以正妃为重,切莫独宠侧妃听信狐媚。”
朱标听着马皇后这话像是遗言,忍不住哭出声,拼命点头。
马皇后又叫人把两位嫡出的公主叫了进来,叮嘱她们好好管束驸马。
最后马皇后却对朱柏招手:“十二,你过来。”
朱柏低着头上前。
马皇后捉住他的手:“十二,我有愧啊,以前对你不好,你却一直这么孝顺我,对你大哥也助益良多。”
朱柏像是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块棉花堵住了,颤声说:“母后切莫这么说,折煞儿臣了。”
马皇后以前对他是不好。
不过平心而论,他也不是马皇后亲生的,而是老朱小妾生的。
所以马皇后对他算是宽容了。
况且马皇后主持后宫不偏不倚,不曾刻意虐待陷害某个妃嫔,对所有皇子公主一视同仁。勤俭朴素,待人温和,光这气度和品德,便已经甩开历史上百分之九十的皇后了。
他对马皇后还是有几分真感情的。
况且后宫要是没了马皇后,以后会很难待,胡顺妃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马皇后笑了笑:“母后知道你一直很大度老成。你能不能答应母后一件事。”
朱柏忍着泪,说:“母后请说。”
马皇后盯住了朱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永远忠于你大哥,不能背叛或者支持背叛他的人。若是有人背叛你大哥,你要站在大哥这边。”
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