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上，力道大到水泥地硬生生裂出深陷的纹路。
他用脚使劲向下碾了碾，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脚下的少年一把抓住脚踝，朝一旁拉扯。若不是他及时用‘坚’覆盖身体，恐怕连骨骼都会被捏碎。
西索踉跄的刹那，神威从地上翻身而起，这次趁着男人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给了他的脸颊一拳。
两人的交手过程只有短短几秒，待他们站定，兄弟俩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笑容。
“真可惜，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地杀死你。”
西索如此感慨道，双方都没有继续进攻。
神威不高兴地噘嘴，神似一个被大人拒绝的小孩子，这样的幼稚换来西索的笑声，和他伸来揉乱少年头发的手。
这一幕对于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的咒灵和诅咒师们来说，早已见怪不怪，但每次看都还是不得不惊叹他们扭曲又亲昵的关系，无法想象是怎样的感情才会使他们无时无刻不想杀死对方，却又无条件信任着兄弟。
冷眼旁观整个小摩擦的鬼王轻嗤一声，扫过两人的目光满是厌恶。
神威显然是听见了，因为他冲鬼王翻了个白眼，然后随手拎起不离身的红伞，三两步走到大楼边缘。
随即，他忽视楼顶的一众人，对西索说：
“干等着太无聊，我去附近转转。”
说着，他也不等回复，直接仰身朝后倒去，在众目睽睽下坠落百米高楼，失去踪影。一息后，长辫子少年的身影在大楼之间急速跳跃，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
西索摊开双手，面对鬼舞辻的冰冷注视，道：
“虽说神威有点任性顽皮，但在大事上他还能拎得清，这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所以不用担心他会为计划添乱。”
他的话语停滞一刹，紧接着道：
“说起来，且不论羂索和鬼舞辻你们各自的目的是什么，你们看起来都会遇到点......小麻烦。”
西索舔了舔下唇，面对鬼舞辻质问的视线，他似乎被提醒了什么，道：
“啊我忘了，作为被驱逐者，你已经没有办法在近距离范围内感应其他家臣的存在了。”
他的话中带话，刺向鬼王永远不能释怀的痛点。不给鬼舞辻发作的时间，男人抬手指向几个方向，道：
“他们都隐匿收敛了气息，要不是家臣之间的联系我也不会察觉，不过......”
顺着他的指尖，眼力是常人几十几百倍的咒灵和诅咒师们看向远处闪烁着红光的信号塔。
“渡鸦和白鸽。”
铁塔的顶端蹲着黑漆漆的影子，一旁的导线上伫立着纯白的人形，他们都带着兜帽，能看出好像在制高点俯视下方的人群。
“判官。”
就与他们隔了几栋楼的顶层餐厅中，西装革履的栗发男人独自坐在落地窗前，气定神闲地用刀叉食用牛排，唯一显得有点怪异的，便是他每隔一会儿就掠过下方车水马龙的目光，以及他身边座椅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古式衣衫。
“刑差。”
身穿狩衣的男性走在街边，特殊的装扮在遍地都是cosplayer和奇装异服人士的涉谷街头并不能引起多少瞩目。他的步伐不急不缓，宛如穿过人海，如约而至的翩翩贵公子。
“猎人和......圣贤？”
大型十字路口中央站着两名男人，现在正好是绿灯，人流来来往往的衬托下，一动不动的他们很显眼。
看着行为古怪的两人，西索若有所思，仔细端详后视线猛然停在库洛洛手中握着的乌金令牌。
稍加思索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眼迅速发亮，垂落在身侧的手也因为激动握成拳。
察觉到他的失态，鬼舞辻微微眯眼，问道：
“西索？”
红发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个细微弧度。下一秒，他的腿部肌肉发力，倏然间消失在原地，以近乎瞬间移动的速度翻跃下高楼。
鬼王下意识上前两步，可目光早就追寻不到淹没在人群中的术师。
西索这样的反常，和他临行前意义不明的一瞥让鬼舞辻心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其余人都通过各种渠道推理出结论，但他却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面临着昔日同僚们无预警地同聚一地的诡异情况，鬼舞辻的眼睛不自觉地泛起红光，青黑色的指甲也逐渐不受控制地增长，脑海中快速筛选蛛丝马迹，过滤有可能的线索。
回想起来，鬼王与‘家臣’仅有的信息不对等，就是他曾被镇压的时光。而在此期间，唯一能让所有家臣们心甘情愿聚集的，只有家主沉睡这一件事。
这次率百鬼和咒灵前来涉谷，于他来说是因为得到了吉尔伽美什的行踪，想要复仇，对于羂索来说是为了他的‘咒力最优化’的目标。
想到这里，他压下纷杂情绪，斜了眼一旁的羂索。
如果他没猜错，这件事和家主苏醒有关，那么对于想要达到所谓咒力全盛的平安盛世的羂索而言，他的一切计谋都将化为泡影。
就算他此刻还摸不清楚局面，但唯有一点亘古不变：
家主的意愿永远不可反抗。
那么试图以自己方式改变世界的羂索，将会变成祂脚下的石屑。
至于身为被遗弃者的自己......
鬼舞辻周身的气压渐渐黏着，距离近一些的咒灵的部分躯体甚至因为躲避不及而湮灭。
焚烧鬼王两千年的不甘和仇恨，被镇压在仿佛连时间都不愿眷顾的邪神殿底的痛苦，还有至今都无法和解的求而不得。
他的双眼红光闪烁，随即用指甲划破掌心，一滴鲜红的血液从即刻愈合的伤口中滴落。
它悬停在半空，挥发出只有地底翘首以待的鬼怪们能闻到的香气。
它们听不见，更看不见统领的至高者，但能够从那滴血液中清晰得到一个命令——
『吞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