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的眼神只垂眸不语——他专注地看着怀里由粉玫瑰、白色洋桔梗和尤加利叶组成的捧花。
众人忍不住猜测这捧花究竟属于怎样的一位小姐,可一场又一场歌剧结束,天色从明转暗,路边的积水漫上大理石台阶,也没有谁看到他要见的人。
而他一直在那里等。
终于,剧院的门卫上前提醒:“先生,我们要关门了。”
零点已过,最后一场歌剧也结束了,四周陷入了寂静的黑暗中,唯有雨声不曾停歇。
青年没有说话,若不是他长长的眼睫眨了一下,门卫麦克几乎以为他只是一具制作精巧的人偶。
麦克咋舌。这个人等了多久?他中午就在这里了,滴水未进,也不说话。
他不是第一个拿着花在门口等待恋人的人,麦克以往也见过这样的青年,在心仪的姑娘到来之前,他们的脸上难免会带着焦躁急切的神色,但这位却完全没有。
他比任何男人都要有耐心,却唯独等不来想见的人。
“要是没带手机的话,安保室里有电话,您打给那个人问问吧。”麦克有些不忍,“花我可以先帮您拿着。”
他缓慢地摇了一下头。
麦克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她不会来了。”
剧院所有的灯都熄了,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明明下着雨,柯特的和服却没有被打湿。少年紫色的眼睛里盛了一点平静的哀戚:“温克尔家出了事,她半路就折回去处理了。”
他将一只手机递给兄长:“她后来给你发了信息。”
伊尔迷·揍敌客没有理会,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他眼底,像无神的眼忽然有了情绪。
她一直都是这样。这世界上她有很多重要的事,但并不包括他。
她忙着退婚,忙着向别人解释误会,忙着执掌温克尔家的权力。
其实她也曾和自己许下约定,但如今看来,那不过类似于墙上的装饰画,是她前行路上顺手取得的战利品。
伊尔迷想起花店里,自己的手落在她面容时,少女闭着眼睛,嘴角带笑,要自己记住她的样子。
他试图用“温驯”去形容那种神态,但并不是。
毫无防备的,全副信任的。
鲜妍的,温柔的。
爱着的。
柯特用折扇抵住嘴唇,睁大了眼睛。他看见兄长周身弥漫着比杀意还要浓烈的气息,一直融进寒冷的雨幕里。
“我下错棋子了。”伊尔迷平静开口。
他不该设圈套。
她说要真心换真心,那真心就是直接把她关进枯枯戮山,用金笼子锁起来,拴住她的脖颈,折断她的翅膀。
她明明没有战斗能力。那么弱。
柯特哑口,伊尔迷大步踏进雨中,面无表情地把怀里的花扔进了垃圾桶。
紧接着他的身影消失了,路灯照在地面的水洼上,荡着一圈圈波纹。
深夜苦雨,四周不再有活物的气息。
除了花,雨抹去了所有存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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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泽维尔的短信时,你刚刚送走温克尔家的律师。
连着两天没有休息,你揉了揉发酸的眼,茶杯到嘴边才发现里面没水了。鲁伊突然被捕,所有应该他处理的事情都落在了你的头上。
如此狼狈又如此复杂,这个家族不要也罢……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偷偷在心里吐槽一下。
「来花店。立刻」
你花了两秒钟反应,又看了看发件人,是泽维尔没错。
小白忍不住皱眉:“小姐现在哪有时间。”她看了看表,“离财富顾问过来大约还有四十分钟,小姐稍微睡一会儿吧。”
你想起之前自己爽约,发出去的道歉信息也没有得到回复,而这一次他短信的语气又有点奇怪,还是决定去一趟:“离得不远,我去去就回,你留在这里先应对一下。”
走在路上你的右眼忽然开始剧烈跳动,乌云翻滚着,暴雨将至。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你来到花店,上面挂着店休的牌子,门却没有锁。
贝壳风铃一响,你推门而入,瞬间闻到了浓郁花香覆盖下的铁锈味道。
“泽维尔?”你叫了一声。
没人应答。
里间的门虚掩着,以往金发青年总是会从里面拿鲜花送你。
你犹疑着,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进入了里间。
房间没有窗户,你踩到了一滩滑腻的液体,入目只见金发青年倒在地上,暗红的血像蛇一样攀附你的鞋。
一道闪电破空而来,照亮他僵死如鱼目的灰眼睛。
以及站在他旁边的人。
伊尔迷·揍敌客黑眸一转,与你对视。修长的手指夹了根念钉,抵着他柔软的唇。
“嗨。”他说。
脑中轰然一响,凉意窜上你的四肢百骸,下一秒你的手机屏幕亮起,简短无机质的铃声在狭小的房间里一遍遍重复着。
你僵硬地动了动手指,按了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
“小姐!”小白的声音抖着,“老爷要被处以绞刑,您的通缉令也挂在猎人网站上了。”
死亡的气息和逼近的威压在脑中绞成混沌的一团,雷声怒吼着砸了下来,你的身子一晃,久久未能休息的神经终于在此时崩坏,你忽然察觉脸上湿漉漉的,怔了一下,才发现血泪流到了下巴。
世界开始模糊。
你倒在地上。
伊尔迷垂眸看你,在意识消失前,你看见他笑了。
他站在尸体旁边,居高临下地勾起唇角,声音轻而冷。
“这样一来,你最爱和最恨的人都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