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永吉,清一色的清流汇聚,俨然一副不给严党留活路的架势。可既然没有下一道旨意了事,只能说明皇上还对严党有依赖,一则笑要严嵩敛财,二则依托胡宗宪抗倭,委稳东南,再来上哪儿找严嵩这么位体贴懂圣心还省事的老头呢?说白了,严党再罪大恶极,现在仍然是时机未到,皇上竟然摁在浙江审讯,看起来并不打算往上牵扯,起码目前是这样,但凡是稍微懂得点体察圣义的臣子,也得懂点,到此为止的不了了之,王永吉算是把为官之道整明白了,小事不糊涂,大事要糊涂,嘉靖之下的大明朝,除了缺钱。最出名的弊端就是一个家国不分。皇帝治下,司礼十二监、锦衣卫十三太保严查铜铁瓷器棉纱,遍及各省各地,皆出自中宫制造,其宫中地方往来数百万账目,明发圣旨的字字分明,偏要拿回本该冲归国库的沈一石家产,私自变卖丝绸商,还要给朝廷肱股浴血奋战的将士埋下暗雷。不管是从上到下有多少中饱私囊,只要坚守以皇帝利益为准的基本原则,任你多大的罪责,多匪夷所思的疏漏,其背后必然会有皇上只可意会的示意和或多或少的默许与纵容,没哪个不开眼的敢往皇帝身上牵扯。整个大明宛如皇帝后花园,任之予取于求,抓属不碰气犯了事的浙江官员一个都不能跑。皇帝用了最顺手,司礼监织造局那等取皇权形势的气,是绝计动不得的,大明这么多年,成百上千的官员,都因这尽在不言中的默契日薄西山。可偏偏碰上了一个海瑞拿着一本大明律,发现了朝廷这些弊端,便一刻也坐不住,耽误不得,连夜进了监牢提审。郑泌昌和茂才。王永吉不敢跟着海瑞共同夜审,却也不愿眼看好友孤身犯险,便换上官服进了巡抚衙门大堂,苦思补救之法,言简意赅又极为谨慎的讲完了原委,便忐忑的静坐,等待巡抚大人去补救。夜已深沉,赵贞吉却丝毫不见睡意,书房的烛火颇有彻夜长燃的架势,显然这样的大案也并不能安于榻上,可这会儿赵贞吉却慢慢悠悠,平静的犹如闲话家常,圣旨你们都看了,只要按圣旨办事,就没有什么责任。王永吉有些坐不住了,旨意叫我们抄墨审议时的财产冲回国库,可现在已经卖给别的商人了,中诚叫我们怎么安置一审,见识到织造局又该怎么办?赵贞吉很是意外的看了一眼王永吉,你还是个老实办事的人,这样吧,你要是担心。介绍到织造局,就去告诉杨公公一声,他可以去旁听吗?王永吉已经起身了,脸色十分不好看,中诚如果认为应该这样,那也应该由中诚派人去通告杨公公,这是有些顶撞的意思了。赵贞吉这仍旧是平静无波的转了身,我派人去通告杨公公也行,还有别的事吗?卑职没有别的事了。王永吉言至于此,便丝毫不留恋的转身退去。最后还是赵贞吉叫来了叔办差前去知会杨金水。王永吉盼着赵贞吉能出马,即使不能阻止海瑞,好歹仨人一块儿,怎么也比海瑞一个人靠谱的多,万一不小心冲撞了织造局,总不能让海瑞去担责任吧?可赵贞吉张口就是一个没问题,让他们按圣旨行事。照他说的,没有背地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但以海瑞陪审官的身份提审罪员也无可厚非。可王永基一听就急了,圣旨上说了,把沈一石家产收归国库,可织造局转卖沈一石家产的。额头那上面还有赵贞吉亲笔签名的巡抚大印呢,也不见谁是按圣旨行事的。赵贞吉没想到王永吉还能看到这么一层,实际上他也很犯难,拿着圣旨办事,可杨金水亮出吕方亲笔信函,一方面让他处置浙江官员,又动不了织造局列为宫中势力,另一方面,仇集军想帮胡宗宪,又要偷偷坑害他。嘉靖的心思太难猜,赵贞吉这么为元华世故的主,愣是看不分明,又不敢冒进。恰在此时,海瑞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拿着大明律上了,简直是正中他下怀。倘若嘉靖做好了翻天覆地惩办的准备,海瑞这波操作,他赵贞吉也能分上一份功劳。倘若嘉靖只是意思一下的小逞大忌,并没真动导演的念头,到那时候,一切罪责自然就在海瑞那,况且,他刚来浙江,就立马见识到了杨金水的厉害,实在不愿多打交道,这回可算是祸水东引,他旁观即可旱涝保收。王用吉看出赵贞吉这副甩手掌柜的太极,气得直呼忠诚。连大人都不叫,转身跑了。赵贞吉差人给杨金水递画的时候,人正躺在紫檀大榻上,翻来覆去,正上方房梁水竹,这就一块三尺见方的吊扇,另一头正被胖太太捏着,一下一下按照干爹的心跳频率,忽闪忽闪,快慢正正好,早就大汗淋漓。入伏的天烦闷燥热,杨金水心头乱得要命,正四处发脾气,只听说了郑碧昌和茂才一审的消息,审就审呗,他是一个人去的,一个人的。姚金水觉住不对劲儿了,缓缓坐了起来。赵贞吉呢?说着便摇头轻责,这事儿他怎么就不管?赵忠诚说,海瑞是钦点的问官,有人到牢里提审犯人,他不便干预。杨金水哼,生老力白眼,险些翻到天上去打鬼借钟馗了,这是天大的变数了,赶紧去把那四个锦衣卫兄弟叫来。去到聂CM大牢,杨金水才拿旅方亲笔信函。让赵贞吉签署了沈石家产变卖的合同,也达成了接下来审案不会牵涉制造局的共识,靠的不过是一番揣测,圣意的不可说。诚如杨金水所说的那样,一些话说出来,1000斤也打不住。海瑞那股天不怕地不怕,极有可能不顾一切问个底儿掉。一旦那些暗箱操作被摊开,谁能给皇上背锅顶罪?当然是这些贴心的宦官,连吕方都不能万无一失,何况一个杨金水。明代省以上的衙门大牢提审房都是分为明暗两间,被提的犯人在外面的明间,记录口供的则在隔壁暗间。据传这样问案是为了便于套供,倘若犯人见无人记录,并未把原本不愿招的话在不经意间吐露出来,大明王朝司法制度也充满了阴谋。海瑞身着官服,端方立在了案前,一转眼便套上了一身便服。未戴刑具的郑必昌没有曾经的高高在上,却不恐惧乞怜,只拿出一片无波的灰暗平静以对海瑞。不带一份熟悉凛人的肃杀音调十分和缓,摆了两张方凳,据大案在侧相对而立。郑必昌不明,所以暗房里的书办更是一头雾水,到外面当面录口供,大人,这不合规矩吧?小书办举起小手给海瑞科普了一出明神暗路,门房一关系的东起真假还不是尚未者一句话,什么规矩?我的规矩就是规矩。当然,在海知县不假自色的肃穆中,不过片刻,这屋便一片肃清,仅剩相对而坐的海瑞、郑必昌以及旁边举着笔战战兢兢的书办。郑必昌为官20年之久,自认也是见惯大风大浪,高成低就,恭维折辱,对人生境遇早做好了万全准备。可这位在任时不止一次向上分庭抗争的知县,现如今送到钦差,反倒以礼相待,世事从明处,也让人颇不是滋味,郑必昌便有些不自在,也真